第11章 落红不是无情物（1 / 2）

红袖城内，雨柒两手托着从法琅屋内端出的未动一筷的斋饭，双眼失神地一边走，一边暗自思忖着许多心事。

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了天字第一阁的屋外。走到这里，雨柒才略微有些回过神来。当她还在想，自己为何会走到师父门外时，门却吱扭一声开了。

红蕊主人一身黑色的锦秀长裙如水银流地，长裙贴身更显得身材凹凸有致。一席质地柔软的红色长袍披在肩上。手中轻捏了一柄细细的胭脂色长柄烟枪。怀中，一只毛色雪白的银狐惬意的打着盹儿，一条毛绒绒的大尾巴围在红蕊主人那白皙的颈部，衬的是雍容又华美。

“师父，”，雨柒低头轻喊了一声师父，这才注意到，手里还托着刚从法琅屋内端出的斋饭。

那红蕊何许人也，看了一眼一筷子未动的斋饭，又看了看，雨柒红红的双眼，便猜到了八九分。宠溺地掐了一把雨柒的脸蛋，红蕊开口说道，“走～让我去看上一眼，看看那老泥鳅，究竟调教出一名怎样的好徒儿。”

轻轻推开了法琅的屋门，一股淤滞的空气在屋中经久不散。红蕊主人微微皱了皱眉，移步向屋内走去。

法琅已经多日不曾洗漱了，原本无暇的僧衣现已沾上了许多污浊。那原本眉清目秀的俊朗模样，现在已经长出了胡茬，显得人邋遢颓废。由于许久未曾进食，又失血过多，法琅脸上已经是面黄肌瘦，憔悴不堪。

“法琅，这是我师父，这红袖城的主人。”，雨柒在法琅耳边轻声说道。然而床上的法琅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反应，双目依旧无神的凝视着虚无，不知在想些什么。

雨柒无奈回身，偷偷望了一眼师父的脸色。

红蕊主人微微一笑，朱唇轻启，说道，“少年啊，少年，你究竟有什么不满？”

“不…自…由…”，法琅呢喃着三个字。

“不自由！”，“不自由！！！”，从呢喃到焦躁，从焦躁再到暴怒。法琅目眦欲裂，扯动伤口，血从绷带渗出。

雨柒大急，一边用手轻轻按住法琅，一边转头看向师父。她既害怕师父生气，又担心法琅的伤势。

“不自由！不自由？哈哈，哈哈哈哈～”，红蕊主人仰天大笑。笑声恣意张狂，使得法琅不得不转头看向她。

“你以为什么是自由？难道，四肢健全的人就是自由的吗？怎么，没了双手就不能做画了吗？

断了一臂又怎样？难道武功天下第一就会不被这红尘所捆缚吗？稳坐龙台权势滔天之辈，即便在这号称温柔乡的红袖城，夜不能眠，辗转反侧的，难道还少吗？

都是拘泥于这肉体凡胎的人儿，刚学会走路就想着羽化飞升，变作神仙。羽化成仙的，还想着破出这方天地，做万千世界的不朽主宰。

欲壑难填，自由，就是永远追求不到的海市蜃楼。

你们出家人，不是讲究佛在心中么？佛在何处，画便可在何处。心中有佛，看世间应是众生皆佛。心中有画，看世间又何处不丹青？

你们出家人，总把什么看淡，放下，挂在嘴边。你啊，倘若有当年那条老泥鳅一二分的果断决绝，现在怕是也不会沦落成今日这般模样。”

当说道，“现在怕是也不会沦落成今日这般模样”，红蕊主人语调幽怨，音同呢喃。已不知是说给法琅，还是向着无尽的虚空岁月，自言自语。

轻轻掸了掸长柄烟枪的烟灰，红蕊转身说道，“阿柒，为师，有几分倦了。”

雨柒连忙扶着师父，向屋外走去。

走到门边，红蕊转头对着脸上犹自震惊错愕的法琅轻轻说道，“从今日起，你就暂且加入『长袖』吧，先从最底层的杂役做起。这里可是红袖城，房租也很贵的～”

说完，红蕊主人抚摸着身边的长廊栏柱，似有意，似无意的说了声，“话说，这梁上的彩绘也有几分旧了。”

待到出得门去，缓步走在覆着红毯的长廊之内，红蕊，看了低头不语的雨柒一眼，幽然说道，“放心吧，那老泥鳅的徒弟，不会这么轻易就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