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与生（2 / 2）

这就是老师教的，所谓冥想吗？没想到居然在这时候才领悟，合该我没有当法师老爷的命吗……

就在这时，食尸鬼从矮树丛里窜了出来，赫洛终于第一次看清了这东西的外表。正如无数冒险故事中所描绘的一样，这是一只扭曲而丑恶的怪物，浑身的皮肤都在溃烂，散发出阵阵恶臭。一对畸形而庞大的前爪使它得以四肢爬行，并轻易撕开人类。而它布满獠牙的嘴涂满了血污，不知道是埃塞尔大叔的，还是梅洛大婶的，抑或是……老师的？

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食尸鬼嘶吼着朝赫洛扑来，他急忙向一旁躲闪，爪子险而又险的从他胸前划过。不等他站稳，食尸鬼就再次挥着爪子冲了过来，他只能继续后撤，并寻找机会反攻。

不过毕竟是没有入门的学徒，并没有拖太久，食尸鬼就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少抓痕，伤口已经开始腐臭发黑，而他只刺到食尸鬼两剑，两剑都不是很深，并不能给食尸鬼造成太大伤害。而他体力已经渐渐不支，他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生命正在缓缓流逝。

正面是一定打不过的，赫洛开始思考有什么能解围的方法——食尸鬼是死的，自己可是活的，而他并不想死。外力是依靠不上的，佩剑的附魔还在冷却。

知道食尸鬼存在的只有那个女孩，而女孩能领着村民来救他的可能微乎其微，他也并不希望村民来救他，那群食尸鬼恐怕不久就会赶来。而自己现在状态极其糟糕，食尸鬼的抓伤虽然并不致命，但是却能将他缓缓麻痹，拖到最后必死无疑。那么最后能能依靠的，似乎就只有魔法了。

赫洛并不是一个有天分的魔法学徒，而自己的老师也并不是一个好老师，老师显然并不知道怎么教授魔法，除了教他怎么冥想外，其他的都让他自己从书里面悟。而剑术更是只教了一个架式，然后就让他整天练习挥剑。而老师整天就是窝在屋子里不知道钻研些什么。

要是能吟唱魔法的话，最低级的火焰箭就能轻松重创这只食尸鬼。

赫洛一边应付食尸鬼的猛攻，一边开始念咒。似乎是冥想过的原因，这次火焰竟然真的在手中凝聚成了箭的雏形。还不等他欣喜，那火焰跳了两跳，继而破灭了。

好像是感受到了危机一般，那食尸鬼的战斗风格突然转变，从一味猛攻变得有条有理，不像个低智的死灵生物，倒像是一个人一样。

还不等赫洛适应这风格，那食尸鬼便把他的剑挑飞，随即一爪子挠过他的前胸，迅速地结束了这场战斗。

随着血液喷发，他的大脑也渐渐空白，他开始不受控制的回忆起自己在这个世界生活的短短时光。

赫洛是在北境的雪原上醒来的，苏醒之后他自己在雪原上徘徊，曾经一度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类。

就在他快被冻死的时候，老师出现了，就仿佛是专门来找他的一样。老师把他接回了村子，那可真是个小村子，一个村上才几十个人，而老师在村里似乎有着格外尊崇的地位，村里的人都叫他老师，自己也就跟着这样叫。但是老师好像只赫洛一个学生，而他前世今生也只管一个人叫过老师。老师说，自己相信他能成为一个法师。

赫洛和老师一起生活了三年。三年里，他学到了很多东西，他了解到这里是北境，密萨人类公国的最北方，也把村里的人认识了个遍。他帮埃塞尔大叔搬过粮食，也帮梅洛大婶补过院墙，老师说过，这些都是他在世界上存在过的证据。

食尸鬼们毁灭这一切，把整个村子的痕迹吃干抹净，只用了不到三天。

而他马上就要死了。

凭什么？！

赫洛突然莫名的感到愤怒，愤怒仿佛无尽的冥河一般冲溃了他的心神，让他不能再思考什么。他的瞳孔变得苍白而干涸，而在之前消散的火焰重新在空中燃起，比之前更为凝实，但是火焰的焰色却不复明黄，而是幽绿深邃，仿佛是毒蛇的眸子，将要择人而噬。

正准备离开的食尸鬼也察觉到了这一变化，仿佛饶有兴致一般盯着那团火焰看了起来。随后，它便失去了看的能力，火焰箭呼啸而出，掠过食尸鬼的头颅，只留下一条幽绿的尾迹。而食尸鬼头颅原本所处的地方只剩下缓缓流动的绿光。

而这时，他终于坚持不住跪倒在地，勉强用剑支着身体。

赫洛知道自己活不长了。那种奇异的魔法虽然干掉了食尸鬼，但是也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而食尸鬼造成的伤口依旧在流着血。

真狼狈啊，被一个食尸鬼干掉了……

对于死亡的来临，他并不排斥。在他的认知里，自己早就在前世被那辆卡车撞飞的时候就已经死掉了。

能再重活一世，他只感到感激。

但还是，不甘心啊。

为什么这种事情非要让我遇上啊。

纵有再多不甘，死亡的阴影也已经缠上了他，只可惜没有丧钟会为他鸣响。

话说被食尸鬼抓伤，死后好像也会变成食尸鬼吧。到时候恐怕能跟老师做个伴。

抱着这种自嘲的心理，他缓缓的闭上双眼，准备就此长眠。

但是，他感觉自己的腿被人抬了起来，似乎是有人要把他拖走。他尽力睁开眼，看到了那一抹银发，以及女孩因为用力而憋的微红的脸。很可爱，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为……什么……”赫洛嘴唇翕动着，但由于胸腔的剧痛，只能吐出来这么一句话。

“我觉得你会赢，所以又回来了。”女孩猜到了他要问什么。

太乱来了，真的太乱来了。虽然这么想着，但是他很庆幸。在这人世间，还有人惦念着他。

“你还没说过，你叫什么呢。”女孩一边吃力的拖着他，一边看似随意的这么问。

“赫洛……约纽特村的……”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昏昏沉沉的，好像困极的熊人。

真遗憾啊，不能带你离开了。恐怕，这就是我旅程的终点吧。

突然，赫洛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拖拽感，伴随着灵魂都要被撕扯开来的痛处，来不及痛呼出声，赫洛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坚持住，赫洛，村子就在前面，我会求他们救你的。”女孩感受到他消沉的生命力，语气中带着一丝慌乱。

“别费劲了，小翠乐丝。他已魂归圣神。”

伴随着柔和而不失残酷的宣判声，茫茫风雪之中，一个白盔白甲的身影缓缓浮现。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他说过会带我走的。”小姑娘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哭腔。“丽斯忒修女，您不能用神术帮帮他吗？”

“抱歉，小翠乐丝。他的灵魂已经消逝了。”修女微微颔首。“他是一位真正的勇士，我会为他祈祷的。”

“至于那些忤逆神恩的亡灵，已经被我皆数净化。”

风雪骤停，一只寒鸦向北疾掠，而在它飘飞过的漫漫的被雪包裹的北境大地，稀稀落落的点缀着几十朵污血之花。

而在南去不远的落木城帕斯特子爵的城堡中，赫洛迎来了他在异世界的第二次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