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出场.六木（1 / 2）

故事的开始，是关于爷爷的爷爷。

六木的爷爷是村里有名的阴阳师，叫许清明。许清明的爷爷，叫许天。

“阴阳“是份职业，就是风水先生，许清明这些年的主要工作就是给十里八乡的乡村看风水，给死人看阴墓，给活人看阳宅。这些年，碰上村里开发建设，很多地方的坟地需要搬迁，许清明的工作基本就是，罗盘一搭，铜钱就来。

大柳村周边，多是些农户，山大沟深，年轻人多去外城务工，留在乡里的老人们，为了打发时间，干啥的都有。但干阴阳这活的，就许家。

早些年，在大柳村这地方，阴阳的行当属于不入流的职业。但越是不入流的行业，就越需要拔高门槛，拉高行业标准，才能稳定立足营生。当然，做阴阳也不例外，要靠这门手艺吃饭，需要有“功名”，也就是需要考试，通过官方认证。而官方，就是县城上的“城隍庙”，此处常年设考场，需自费学艺六年，才能下山。此外，风水先生的考试，其实比以前的乡试考状元要难。属于光靠努力还不行，你得有机缘，要有天赋。

当年许清明的祖上，也就是许天，迫于生计，跑去县城的城隍庙学艺，艺成之后，类似“毕业考”的认证是要“出大活”，普通的“大活”都是一些在城隍庙前，开个小坛，以布道、授业、算卦、看相为主，达到标准，获得县城乡亲们的认可，名声能传到故土，就算能开张吃饭了。

当然，偶尔也有一些炫技的操作，可以快速打开风水先生的知名度。如“小·五鬼搬山”，会让围观的大汉来搬一搬先生座下的桌子，如果搬不动，就算出师。

但许家祖上，当年这行的祖师爷，许天因为六年学艺，正好赶上县城大面积闹旱灾，百姓家里颗粒无收，乡野路上饿殍遍地。后来许天要出师“出大活”，念此惨状，于心不忍，一改以往两个时辰的吹拉弹唱，一个人打渡魂醮场，打算上照天庭、下彻地狱、拔度亡灵，以使那些乡间的饿死冤魂得以解脱。

那年，许天直接一个人坐八仙桌上，找来十个壮汉，八人抬桌，两人拉车。三十里地，直接一路从县城吹拉弹唱到了家里，唢呐声一路从宏伟到凄厉再到呜咽，路过之处，听者无不动容。纷纷带来家中仅剩口粮，带给许师以做供奉。

等到家的时候，许天嘴角流血，声色呜咽。进了许家祠堂，说一句，“是讨来的天封，也是挣来的功名。冤魂得渡，儿孙要惜”，便晕了过去。

而在那个大灾之年，从县城到乡里的一路，许天身后的小车，到家时已经是满满一车的粮食瓜果和白面馒头。抬桌拉车的十个大汉，也很惊诧，十里地好像走到后面，越走越不觉得累，似乎有神力相助一般。

也因此，许天那“一小车馒头的半仙”名号，自此在大柳村周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很多年后，到了许清明这一辈。

许清明的名字是许天给起的，清明祭祖时节出生，但取的寓意是“气清景明，万物皆显”。

而六木是许清明某天下午从村外抱回来的孩子，无父无母。

村里人都知道，六木其实就是许清明的亲孙子。但是没人知道，六木究竟是他大孙子，还是小孙子。

许清明所在的村，名叫大柳庄。庄名的来源，因为以前村里主干道上，有棵大柳树。大柳树和许家有渊源，因为到了六木的时候，已经没有人能详细知道这可柳树是什么时候，就已经在村口的主干道了。

有说是先有的树，后有的庄。也有说的，那年打灾，许天一路做法事回来，此举感动了此方守护神，故而那打鼓的神鞭落地生根，神鞭的柳树粗条制成，这才有了这棵大柳树。

据老一辈的人说，那时候，每年开春，柳絮飞起来的时候，村里都是下雪的感觉。但现在，除了略高于地平线的巨大树桩以外，看不到任何柳树的迹象。

老人们说，“亏了那柳树，保佑了十里八乡风调雨顺。”

怎么说？

“唉，娃娃，你是不知道，许大阴阳以前还在的时候，除了能看风水，还能驱邪祟。这十里八乡的不干净，都是许大阴阳用那颗柳树的树叶，作法开天眼，给收了的。”

嗯？还有这事？那风调雨顺，不应该是多亏了许大阴阳的功劳？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那树也是许大阴阳砍的。砍了树，留了穷根，你看咱们现在过得啥日子？

哦。

村里人这些年还是将没能发家致富的原因，归结到了许清明的身上。

对于这一点，许清明倒也懒得多做反驳。

许大阴阳能开天眼的事，真假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