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带诸位看尸骨(1 / 2)

翌日清晨,黄介平刚洗漱完,见李儒墨已经起了,这可是少有的,于是打趣:“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起这么早?”

李儒墨用手捋了捋根本不存在的长须,故作深沉地说:“士可杀不可辱,我今天倒要看看,那个姓吕的到底是什么来路。上次没睡好,头有点昏。”

“那么较真干嘛?看不透就老老实实去上课,不招惹他便是了。”

“说的也是,该上课上课,该睡觉睡觉,他什么样的人,关我鸟事!”

李儒墨话虽这么说,但是对他的好奇却也没有因此停止,所以上课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同样好奇的还有讲台上的吕阳初,他也时不时地打量着坐在下面的李儒墨。一来二去,目光自然撞得多了,可偏偏李儒墨不像其他的学子——目光撞上了就下意识地躲闪,他目光坦荡,毫不露怯,时而看着吕阳初,时而若有所思。目光像极了一个老学究在打量一件不知朝代的古董。搞得吕阳初也挺纳闷,临近散学了,他问道:“李儒墨,你可有不懂之处?”

听到先生叫自己,李儒墨腾地一下站起来,连忙答话:“没……没有。”

“其他学子呢?”吕阳初转而问道。学子们纷纷把头埋下去,生怕先生抽查他们功课。

“明日辰时,随我去认草药。大家可以去吃饭了。”说完他自顾收拾好了东西,转身就走了。

学子们稍一错愕,学馆内有铜钟,每半个时辰响一次,钟响后可以歇息片刻,钟响四次为两个时辰,为午时休息时间。一众先生都是按照这个时间上课,只见有延迟散学的,却不见早散学的。

正当大家以为他是有什么急事的时候,结果在食堂碰见了正在不紧不慢地吃饭的吕先生。

“呃……他这是怕晚了抢不到饭吃吗?”胖子看了一眼,小声嘀咕道。他可是饱受抢不到饭吃之苦的受害者。据说学馆的饭食是由衙门资助的,但是品类数量有限,偶尔有些肉食,但肯定是供不应求的,去的晚了就连毛都没了。所以一旦先生拖堂,大概率就只能吃一些别人挑剩的,甚至有时挑剩的都没有。虽说没有规定先生不能来食堂吃饭,但一般的先生碍于面子,也不会来这里吃。

翌日辰时,一众学子整装待发,纷纷换上了便捷的衣服,扎起了裤管,挽起了袖子,准备跟着先生上山认药。结果先生带着众人在学馆里七拐八拐,在一个用高栅栏围起来的院子前停了下来,隐隐可以闻到风中带着些异香。栅栏门打开,众人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一大片规划整齐的药园呈现在众人面前,药园呈阶梯式,西边连着一片假山,上面种着一些比较高大的灌木,中间是田地样式的梯田,层层级级排列有序,再往东是一片池塘,池塘边上、中央也种着些水生的植物。里面的药草品类之广,数量之多,乃平生仅见。也难怪世人皆称程公学馆乃医学馆之最,仅仅是这个药园,就是世间罕有。

“哎哎哎!”子辉小声地召集几位舍友:“门口看门的老头你们注意到了吗?”

几人回头,看了看那个老农模样的老人,面露不解之色。

“行伍出身,腰上挂着腰牌,从七品。”子辉解释道。

“这是皇家特许的,皇室贵胄平时除了从各地采办药材,也会从这个药园采摘一些直送皇宫,派人把守也是正常的。”黄介平淡淡地补充道。

几人看着身着粗布衣服的黄介平,感到一阵陌生。

“你这扮猪吃老虎扮得挺溜啊!”子辉调侃道。在大家一直的印象里,子辉家里官最大,韦少家里最有钱,胖子家也是个土财主,黄介平家就是中农,李儒墨家是贫农,介平虽然没有像李儒墨那样节衣缩食,但是日常用度就跟普通家庭无异,今天突然冒出这一段话,如何不让大家吃惊。

“你们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介平说道。

“装!接着装!”

“我装什么了?”介平无奈道。

“大师,”子辉说道:“你赶紧发发功,把这家伙的伪装给撕下来好不好?别哪天我不小心得罪了他,回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现在就已经够冒犯的了,自求多福吧。”李儒墨笑道。

“你们!你们这一个个的,我受不了了!”子辉气鼓鼓地走开了。

吕先生的教学方式别具一格,他不喜欢照本宣科,也不喜欢让学子们天天坐在课堂上背经方,记药性。他说自古以来,药都是广大民众在几千年的不断尝试和归纳中所得来的,那些流传于世的医书,也都是通过不断的实践和检验所得来。因此,如果想学医,就需要从实践中去学习,去领悟,而不是背一些古人留下的方子就能成为医者的,知识积累固然重要,但只有运用才是将这些融会贯通的唯一途径。

这种方式一开始让学子们感觉有些不适应,都戏称来药园是“逛菜园子”,可就是在这种轻松的氛围中,大家切实地掌握了各种中药寒凉温热的特性,这种结合了生长习性,形态,气,味,色等等触手可及的认知,让书本上的那些理论,变得更容易理解。也让人不禁惊叹,前人那些简明易懂的归纳,究竟是多么地形象,有些看似拗口的中药名称,究竟是多么贴切。以前总觉得那些阴阳理论,那些虚虚实实,那些所谓“以形补形”都是玄之又玄的东西,可等到大家初窥门道之后,才发现这些从来都不是无中生有,或者说生搬硬套来的,而是历朝历代无数前辈用毕生所学所总结出来的。

比起逛药园,更让大家匪夷所思的是,他居然带着一众学子去衙门逛了一圈。那本是一个普通的清晨,吕阳初的一句话——今日,我带诸位去看尸骨,让这个清晨变得不普通。

这句话一下子在学子中炸开了锅,要知道,这里面绝大数学子,连办个丧葬都要回避,尸骨这种晦气的东西,自然是避之唯恐不及。

吕阳初没有理会学子们叽叽喳喳的讨论,沉声说了句:“带上纸笔,出发!”

他们去看的那具尸骨地牢的一间屋子里,其实就是之前李儒墨几人抄卷宗的屋子隔壁,门口有两名官兵把守,查看之前仵作先把注意的事项和禁忌告诉诸位学子,接着就退出了屋子。

“认真看,给你们准备了墨,把所见所得绘制出来,越详细,越形象越好,看完后可自行离去。”吕阳初说完,也走出了屋子。

虽然是一具陈年尸骨,但是上面依然散发着阵阵恶臭,众人捂着口鼻,不知道从何下手。更有些学子只是看了几眼就跑到外面哇哇乱吐,打死都不肯再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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