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先生,你是不是榆木脑子?(1 / 2)

学馆授课自每日辰时(7点)开始,由于是第一堂课,众学子早早便去了。到学堂时,授课的先生也已经到了。学子们进门时恭恭敬敬地向先生行学生礼,先生拱手回礼,行完礼后,学子们各自落座。

“这位先生人怎么样?”胖子侧过身靠近李儒墨悄声问道。

李儒墨看着这位先生笑容和煦地向着学子们回礼,半开玩笑地说:“老好人,你们别欺负他就成。”

“真的假的?”子辉不以为意:“我可听说,咱们学馆的第一堂课,授课的可都是州府衙门的人。”

“当官儿的怎么会跑来教书?”胖子诧异地问。

“你们可能有所不知。”子辉生在官宦之家,多少懂一些朝堂之事,他解释道:“像咱们平时常遇到的那些衙役师爷捕快一类,都是各州府衙门直接任命的,除了少部分代代相传,大多数官差都是从民间选拔的。”

“我听说,不都是沾亲带故的嘛?”胖子语气中带着嫌弃。。

子辉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向他们解释道:“你那是偏听偏信。所谓在其位谋其政,哪位大人愿意招一帮草包来办事?这些人都是实打实干活的人,直接关乎他们的政绩。不过民间选拔难度太大,他们就看上了学馆,学馆里招的可都是各地英才,再经过三年的学习,可比民间招的好多了,因此他们就出资鼓励学馆招生,条件就是他们派亲信来学馆授课,从学馆里面挑选人才,以备后用。”

胖子点了点头:“哦,原来如此。那这位先生也是?”

子辉点点头:“来学馆授课可是个美差,一面拿着衙门俸禄,一面有学馆给的酬劳,还能笼络人才。”

辰时的晨钟已经响过,学堂里仍然闹哄哄的,先生端坐在讲坛上,翻看他面前的书本,不开口也不气恼。

等学堂里静了下来,先生才开口说道:“在下薛清徽,今后将同诸位高才学习圣贤之道,为官之道,为期一年。每日授课三个时辰。在下不才,忝列典史之职(自谦,领了个叫典史的差事),平时还有公务在身,若辰时三刻(约8点)还未到,那便是有公务去了,诸位可自行散去,如提前得知有公务,会告知诸位,免得诸位白跑一趟。”

听到这话,学堂里又叽叽喳喳地议论了起来,有在议论其官职的,有人则是在议论因为他有官职在身,平时没课业便是常态。

“典史?几品官啊?”胖子下意识地看向李儒墨问道。

李儒墨摊手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子辉接过话:“典史算不入流,没有品级。”

“我还当是什么大官呢。”胖子嘟囔道。

“薛清徽……”子辉暗自琢磨道:“哦,是他。”

“你认识?”李儒墨问道。

“不认识。”子辉摇头道:“听我爹提过,他是当年省考头名。不知道是得罪了朝廷里的什么人,还是被人顶替,销声匿迹好多年,后来才知道是在州衙门当起了典史。”子辉说着时看了看讲坛上的先生,见他一副普通儒生打扮,身形清瘦,鬓角已有白发,很难将他与春风得意的状元郎联系到一起。

“省考头名?”李儒墨惊道:“咱们江南省算是科考重省,能考头名的,御前殿试怎么着也能进前十了吧?这样的人都能被顶替?”

“也许就是一场交易,拿这个机会换个一官半职。”另一位舍友黄介平淡淡地说。

“这人有毛病吧?”胖子不屑道:“御前殿试多风光,要是考得好,随随便便也能混个县令什么的当当,换这么个不入流的典史?”

“官场可不是你们想的这么简单,都少说两句吧!”子辉环顾了一下周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谈话,压低了声音提醒道。

“哦,对对对!不能妄议朝政。”胖子头点得像捣蒜。他想起他父亲送他上学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话。

这位薛先生讲的是儒家经典的解读,对于大部分上过私塾的学子而言,都是已经学过的内容,料想是为了照顾那些没怎么上过私塾的学子。不过这位薛先生颇有见地,讲起枯燥的儒家经典来也比很多私塾先生有趣,并不让众人觉得乏味,三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最后,薛先生清咳一声说道:诸位高才,在下有一要事相托。楷书写得端正得体的,先留一下,其他学子可以自行离去了。”

下面的学子面面相觑——这第一堂课就开始选人了么?要是有些头脑的,自然就明白先生的用意,如果愿意日后为州府衙门效力,那就留下来接受他的考核,如果离开,那就视作没有进入州府的打算,至于那些连他的意思都没明白过来的庸人,那就随他去。

子辉和韦少不屑得这一官半职的,没怎么犹豫就起身准备离开,随后是胖子嘟囔了一句:“我的字,自己看着都寒碜,还是不去丢人了。”

李儒墨刚起身,黄介平拉了一下他的衣角不解地问道:“大师?你不留下吗?”

“我跟子辉约好了,一起去斗棋,就不掺和了。”李儒墨云淡风轻地笑笑,跟着几人走出了教舍。介平纠结了一下,还是选择留了下来。

李儒墨所说的斗棋,是近些年在学馆里流行开的一种玩法,它沿用了围棋的规则,都是双方各执黑白子,以占领的棋盘数目多的一方取胜。不同的是,棋盘的尺寸是纵横十三列,只有常规棋盘的一半左右,而且对弈的双方是三人对三人。三人轮流落子,期间不能相互言语。这样一来,缩小了棋手之间的差距,增加了变数,因为每个人的思路不同,风格不同,不仅需要摸清对手的路数,还要了解队友的习惯,或者干脆就是专注于对抗和搏杀,不讲谋划,大多数人是后者。

这样的玩法,攻守转换就在一念之间,而且耗时短,变数大,公平性和趣味性更强,一经发明,很快就在各大学馆风靡起来。

黄介平回到学舍时,李儒墨几人已经结束了对弈,正围在一起争论方才的棋局,几人吵得唾沫横飞。这也是斗棋的一大乐趣,自己辛辛苦苦构思的局势,因为队友的一步臭棋,把大好局势给搅黄了,只能给他收拾烂摊子,然后就发现自己下了一步更臭的棋,然后队员接着收拾烂摊子,是又好笑又好气。

“麻蛋!我手都抄断了。”介平进来时抱怨了一句。

几人停下了争论,问道:“先生让你们干嘛去了?”

“别提了!我还以为是好事呢,结果是给人当苦力去了。”说着不屑地将一枚铜板丢在桌上:“喏!挣了一枚铜板。”

“哈哈哈!”众人一乐:“抄了一晚上书,就给一枚铜板?太抠门了吧!”

“昂!还不管饭!还倒贴了我一顿饭钱。”介平说着,就坐了下来,接过李儒墨递过去的茶水。

刚刚吵得口渴的李儒墨也正喝水,听到这话一口水就喷了出来:“不是,饭都不管?我还是高估他了。”

介平也没管喷在他衣服上的口水,不解道:“什么意思?”

“没……没别的意思。”见一不小心说漏嘴了,李儒墨连忙打马虎眼。

“我说你怎么溜得那么快,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介平也不傻,结合李儒墨只是一眼,就能把几个人的身世看得七七八八的,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李儒墨嘴硬道“没!绝对没有!”

“绝对有,我压根没约他斗棋。”子辉笑着拱火。

“你大爷的,出卖我是吧!”旁边几人笑着看戏,三人笑闹着扭打到了一起。

正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李儒墨逍遥了没多久,这一天散了学,大家正准备回学舍时,薛先生叫住了他。

“先生。”李儒墨行了个礼。

薛先生欠身回了个礼,浅笑道:“陪我聊几句?”

“先生尽管吩咐。”

“没什么吩咐,寻常聊聊。“薛先生背着手,笑盈盈地与李儒墨并排走着:“家父家母做何营生?”

“务农在家。”

“哦。那你求学不易啊。”

“是。”

“今后作何打算?”

“没考虑过。”听到这里,李儒墨大概猜到了先生话语中的意思。

薛先生笑盈盈地看着李儒墨试探道:“该早做打算了,三载一晃就过,总不能回去子承父业吧?”

“先生教训得是。”李儒墨低下头,心里暗骂,不就是想拉我去当苦力嘛,至于这么拐弯抹角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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