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溪边裸话夜（2 / 2）

“没错！”

虽然这种仪式午阳从未见过，但他敢肯定，这种程度的术法，一定是巫妖禁术，不仅极其耗费法力，还会对施法者造成强大的反噬，奶奶用她全部的修为，完成了这场仪式，就已经下定了舍弃性命的决心。

“奶奶……你知道我奶奶，后来怎么样了吗？”午阳问得很小心。

“她死了！”兮月毫不犹豫地说道，三个字如雷贯耳。

“怎么？死的？”午阳咬着牙，艰难地继续问着。

“奶奶受了重伤，本来就不太行了，后来又跳了那么久，血都流干了吧。我被她打晕后醒来，清楚地听见那些人说她已经死了。”

“真的？你说的，都是真的？”虽然早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可是午阳还是不死心，一次次地问着，奢望着能得到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是的！我说的都是真的！”兮月言之凿凿。他说的都是真的，除了——他并不知道奶奶是否真的死了，他被奶奶一掌扇晕假死过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这样说，只是不想让午阳回那个宅子里去找，他记着奶奶的话：如果能活着出来，不要去寻她。他必须让午阳好好活着，一点危险也不能冒。

“奶奶……”午阳强忍着泪水，红了眼睛。他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悬着的心，终究还是死了。

“午阳！你别太难过，奶奶费了这么大劲，就是想让你好好地活下去，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我会好好地活着，让你也好好地活着，这也是为奶奶活着啊。”兮月安慰道。

午阳心如刀割，伤心不已，听兮月这么说，又莫名有点委屈，泪水便如决堤，夺眶而出。

眼泪涔涔而下，打湿巨石，汇入篝火，发出“嘶嘶”的声音，似是在为奶奶唱着挽歌。

突然，午阳站起身来。他流着眼泪，在巨石之上，双臂曲肘抬过头顶，头低垂侧脸看向别处，摆出一个诡异姿势。随后，他翩翩起舞、婉转低吟了起来。

皓月当空，荒野溪边，巨石之上，一人一火，颂跳着葬歌祭舞。人儿赤身裸体，如火一般赤忱热烈，为奶奶送别，也为午阳送别。

“再见，奶奶。你放心！我会好好地活着，学你说的蝉，做你说的笋，终有一天，我会为你报仇，为爹娘报仇，为巫妖一族报仇！我要将坏人绳之以法，还你们一个公道！”午阳在心中暗暗发誓。

“奶奶说让你去找一个人，说他可以保你性命。你还记得吗？”兮月问道。

“记得。‘潇潇风歇雨，瑟瑟霜封红。’我们往南，去苍山。”

“好，睡吧！明天起来，我们就出发！”

（3）

夜已经很深了，衣服还没干透，午阳又加了一批柴。他摸了摸石头，巨石顶面被烤得热乎乎的，他这才挨着火躺下，通背温热。

他裸着身子，仰躺着，盖一身月色。

“兮月！”午阳叫道。

“什么？”兮月回答。

“谢谢你！”午阳没来由地说着。他把之前迁怒兮月的歉意和对兮月的感激都揉在了这三个字里。

“噢！”然后是一阵沉默，“咕咕咕”，丛林中传来一声鸟叫。

又过了一会儿，兮月说道：“是我要谢谢你！谢谢你们！”

没有你们，即使活着，我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勇气再回到那棵梧桐树下。

一个不断被抛弃、被伤害、被欺骗、被辜负的灵魂，终于有了继续活下去的目标和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