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狩死人16（1 / 2）

司掌着死亡与轮回的神祇，“亡与归的黑日”，祂的尊名为世间每一个生灵所铭记在血脉的最深处。万物生长，万物奔赴死亡。

然而，坊间向来有些许风声，关于『黑日』的过往。

传说黑日虽然自久远的亘古就已经存在于以太界无比接近源流的最深处，但有关『死亡』这一概念的神祇，并非一直是祂。

『黑日』无自我，因此无悲喜，无善恶，平等地牵引着所有沉入以太之海的灵，无差别地碾为最细微的粉尘，再度送入以太之海的表面，回归物质界。

这是自古以来，『黑日』未曾停息过的『亡』与『归』。

然而也正因为并无自我，『黑日』并未回应规则的共鸣。

实际上，在后来『死亡』神祇陨落后，祂带有的神格的灵也被『黑日』吸引、往生，而神格却停留在『黑日』当中之前，与其说『黑日』是能够与规则共鸣成神的生灵，倒不如说祂是一种存在于以太之海深处的自然现象，是世界，对所有生者的铭刻。

坊间传闻的重点并非是『黑日』，而是那位诞生于『黑日』之后，先于『黑日』获得尊名的，曾经的『死亡』。

祂通晓世间所有的“死”，却笃信“死”乃高雅，认为生即有罪，唯灵纯洁，也唯有灵配得上死，由此赐予自己的同族以授死的权柄，让它们在世间散播独属于祂的死。

据说那位的种族，是形似鸟的智慧生灵——这种说法的由来，是出自那位尚未陨落时，其在物质界活跃的代行者的形象：背生黑羽双翼，巨大而佝偻的人身，头部则是鸟类头骨的外形。

传说中，与被尊称为“黑羽”的死鸟尊者一同到来的，是以灵为燃料冰冷燃烧的苍白灵火，以及死亡，只将灵燃烧殆尽，而不泯灭躯体的死亡。

在那个时代，所有的生者都为“黑羽”带来的『死亡』而感到战栗——并非出自于害怕自己的灵就此沉寂，那是懦夫所为；而是出于对真灵泯灭，心智错乱，肉体朽而不死的极端厌恶。

彼时，活尸与生者并行于世间。生者若感到大限将至，便会脱离聚落，自行了结，渴望在死鸟到来前，『黑日』能引渡自己的灵。

所幸死鸟存世不多，哪怕终日游巡世间，依旧有生灵可得安宁之死。

可死鸟终究一直在。随着世间行走的活尸日日壮大起来，还有一股势力也逐渐扩张。起初是有生灵不忍目睹血亲肉体受苦，选择将活尸碾碎、焚烧——即使如此，那被灵火缠绕的飞灰依旧蠕动。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他们，开始为世间所有被“黑羽”授予『死亡』之人送上终结。彼时，他们尚且被唤作“送葬人”

若死鸟为授死者，吾辈则为狩猎授死者之人。直到一位胸怀雄心的生灵担任了送葬人的领袖，目睹『死亡』带来的乱象，他向所有送葬人宣告了自己的宏愿，发出了号召。

不愿与神祇作对者选择离去，依旧追寻着死鸟的尾迹，为活尸送去葬礼。

同样怀抱对『死亡』之怒火者，则环绕在领袖周身，成为了狩死人。

狩死，并非是抗拒死亡，而是向荒诞命运之下错谬的『死亡』发起的抗争。

代价沉重，战斗惨烈，不断有人被同伴以葬礼送别。成为狩死人的送葬人依旧是送葬人，从为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送葬，变为了为朝夕相处的战友送葬。但也是一直有生灵加入他们，加入到这直指神明的抗争。

领袖挺拔的身子日渐佝偻，形容枯槁，他将所有被狩猎的死鸟翼上的黑羽都拔下一根，串在身上。

他同他的仇敌，渐渐变成一个模样。

直到死鸟被猎杀殆尽，『死亡』方向物质界抗争祂的渺小生灵投来目光。

佝偻的领袖回以俯视。他以一个复杂的仪式，将自己由物质界沉入以太界，去到了『死亡』面前。

他以所有世间死鸟之黑羽为桥，将自己身躯长久以来托举的灵与祂的灵捆绑为一体。

此时，人们才发现，所有的战友都未曾真正逝去；人们才恍然，为何战友的遗躯不曾有灵火燃起。

无数抗争过的灵与领袖的灵一同被『黑日』吸引。『死亡』也无可避免地向死亡坠落，神格则留存于『黑日』之中。

自那时起，世间所有的死者，都有了去处与归途。

所有的神也都明白，去倾听生灵的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