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初见霍光(2 / 2)

将皇权从权臣手里夺回来,自己这个穿越者,能完成这个历史使命吗?

“大将军请刘大人二位进去。”年轻的黄门宦官出来通报。

刘病已搀扶起刘德,跟着这小黄门走到一座偏殿内,“叔祖,小心脚下。”刘病已提醒刘德留意门槛,二人抬腿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殿内,刘病已望见正中的座塌上端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容貌儒雅,身材修长,眼神正锐利地盯着自己。

霍禹站在他身后,眉头紧蹙,双目冒火,正死死盯着他。

旁边偏座坐着是正是张安世,他神情放松,眼睛望着他似笑非笑。

刘德转过头,对刘病已使了个眼色,“这位就是大将军——拜见大将军。”

刘病已朝霍光拱手施礼道:“刘病已拜见大将军!”

霍光望着座下的刘病已,心里唏嘘不已,内心百感交集。

自己刚废了昌邑王刘贺。好容易过了几天没有皇帝的惬意辰光,又不得不再立一个新皇帝。

这真是太不爽了!

而且,霍禹特意赶过来提前告诉自己的这件事也让霍光内心吃惊。他居然一来就敢将霍禹这个手里掌握禁军的中郎将从马上拽下来,看来也不是一个省事的主!

高大的身材,黑黑的脸,眼睛不大,但聚着光,神态中还有几分稚气和鲁莽,模样和昭帝倒有几分相像。

昭帝从小到临终,完全在霍光掌握之中。

霍光只允许昭帝亲近自己的外孙女,也就是上官太后一个女人,其余嫔妃全部不允许接近皇帝。

也正因为如此,昭帝才没留下一个亲生的娃。这才使得霍光不得不立其他刘氏子嗣。如果昭帝有个幼子,那就太好了。

现在霍光已经没有太多的选择。

“多谢大将军明察秋毫,让我拣回了一条命。再生之恩,没齿不忘!”见霍光没啥反应,刘病已又补了一句。

他的声音将霍光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霍光脑海中转念一想,立不立他为帝,还是老夫说了算,且再观察观察。万一不行,只能另想办法。

“呵呵。贤侄,快快起来,和刘大人一同坐下。”霍光微微笑着,端坐未动,只是抬手示意二人落座。

刘病已后面说的这句话,他还是颇为受用的。

“谢大将军。”刘病已起身后又朝霍光欠身施了一个礼。两个宫女抬来一个长座塌,放置在下首,他搀扶着刘德坐了。

刘德累了,口里喘着气,也不讲究座次了,和刘病已并排坐在一条座塌上,手里撑着龙头拐,黑着脸默然不语。

“这位是右将军张安世。”霍光指着张安世道,一边观察着两人神色。

刘病已不动声色,站起来朝张安世也施了一个礼,淡淡地称呼了一声:“右将军。”

他知道此刻能脱险坐在这里,完全就是张安世父子的功劳,但感激之情,只能埋在心底里,此刻不宜表露,以免为霍光所忌。

张安世摆手讪笑了一下,道:“好,好!”

霍光起身道:“大家随我去见太后。禹儿,安排车驾。刘大人你辛苦了,你就别去了,回去歇息吧!”

出得宫门,眼前是宽阔的御道,打扫得非常干净,连一片落叶都没有。

两辆四匹马拉的车乘一前一后停放在御道上。

“你和老夫同乘一辆。”霍光向刘病已招手道。

“是。”刘病已低下身子,伸手要扶霍光上车。

霍光轻轻地推开他的手,自己伸手抓住车乘上的横梁,脚踩在车座脚踏处,蹬上了车座内。

他居中而坐,望着刘病已,示意他也上来。

刘病已抬脚上了车,往他身侧找一块狭窄的空处,坐下了。

张安世和霍禹上了另一辆车乘。

“驾。”御者们轻声吆喝了一声。马车走得非常平稳。

身边坐着的就是大汉王朝现今的实际掌权人,大将军、大司马——霍光。

是既可以让自己登顶巅峰,也可以让自己坠入深渊的人物。

刘病已体会到了一种“如芒刺背”的感觉。

长乐宫。上官太后寝宫内。

刘病已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静静地躺在一张雕花檀木床上。

她面容清秀,神态怯弱,脖上缠着一块纱布,头部斜靠在一个枕头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被。

她双手紧抓着被面,那双手白得没有什么血色,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见霍光进来,她将双手从被子上缩回来,用力撑在床上,使自己坐了起来,望着霍光,口里轻轻地叫了一声:“外公——”

刘病已知道,这便是大汉王朝目前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上官太后。也就是先帝汉昭帝的皇后。

而汉昭帝刘弗陵,正是刘病已祖父——废太子刘据同父异母的弟弟。按辈位,上官太后不折不扣是自己的祖母辈。

霍光脸上微露出慈祥的神情,上前一步,示意上官太后不用起身,并关切地问:“怎样?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上官太后点点头。

霍光将头转向侍立在一侧的太医。

那太医赶紧主动禀道:“太后伤口不深,流了些血,早已止住了。人受了惊吓,精神上有些萎顿。我给太后开了补血和凝神怯惊的药,已在煎熬。服上三日,太后即会恢复。”

“好,那就好。”霍光这才扭头望向刘病已,“过来,参见太后。”

刘病已看着床上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柔弱少女,想到她是亲祖母辈,不得不双膝往地上朝她跪了下去。

“侄孙刘病已,拜见太后,太后万岁万万岁,恭祝太后龙体早日康复。”

刘病已学着古装剧里的人物,冲着上官太后跪拜道。

上官太后见他说的话奇怪,又是万万岁,又是龙体什么的,忍不住“扑赤”笑出声来,感觉失态,忙掩住口,偷望了霍光一眼。

霍光正色道:“起来吧!”

刘病已爬了起来,拍了拍手,还拍打了下膝盖。

上官太后瞪大眼睛又瞅着他一眼,心里感觉他动作奇奇怪怪的。

霍光对刘病已正色道:“你这几天就在长乐宫里住下,好好地侍奉太后汤药,尽你应尽的孝道。待太后痊愈后,我自有安排。”

“是。”刘病已点头应道。心想,住几天?该怎么样传递一下讯息给许平君她们呢?

自已被释放,马上就来到这宫中,许平君她们一点消息都不知道,还不急死了!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离开长乐宫。”霍光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又补充一句。

“一切听从大将军的安排。不管现在还是以后。”刘病已脸上没有一丝不满,恭敬地答道。他心想,既来之,则安之吧,只要历史走向不变,老子迟早还是要上位。且忍受几天也没啥事。

“唔。”霍光对他的态度颇感满意和意外,瞥了霍禹一眼。似乎问,好像没你说的这么烈?

“阿福,”霍光叫一旁的那个胖太监,“带他去,给他安排一间卧室,派两个贴身宫女,服侍太后。”

“是。”阿福点头,低头给刘病已作了一个手势,“公子,这边请。”

“那,大将军,我先过去了。”刘病已朝霍光拱手施礼,随太监阿福走了。

霍光叫来长乐宫禁卫军统领霍山,叮嘱了几句,之后谐霍禹、张安世走出宫殿,重新上了车乘,往未央宫返回。

在车乘上,霍光叫霍禹与他同座。

“父亲,这小子一来就敢把我拽下马,千万不可扶他上位!”霍禹一上车,就急不可待的劝谏其父。

霍光蹙着眉头,神色凝重,道:“儿啊,我不扶他上位,又该扶谁呢?”

“武皇帝的子脉,现在只有第三子、四子这两支,三子刘旦这支,那是咱们的死对头。四子这支的子嗣,都在壮年,且有多人封王封侯,和朝中大臣多有联姻,盘根错节,有自己的势力。唯有这个刘病已,从血脉上是武皇帝的亲曾孙,皇室正统,名正言顺。本人是孤儿一个,外家史家是商人,比平民身份还低。还是一个赘婿,岳父只是一个阉人,没有任何势力,他如果上位,不听我的听谁的呢?”

“至于你今天的事,我看大概是你想给他个下马威吧?刘病已是一个年轻人,年轻气盛,行事鲁莽,受不了你的刺激,做出这过激的行为来,倒也符合他的身份和性格。”

“我看他还是知道轻重的,对我始终非常恭谨……”

霍禹打断其父的话,又急切地道:“父亲,您别被他蒙蔽了,说不定他是伪装的。”

霍光并没因为儿子打断他的话语而生气,淡淡地道:“目前没有别的合适人选,只能先观察他,咱这回不着急扶他上位,先观察一下。另外,对他过往的经历,喜好,我会派田延年去调查。”

转头又叮嘱霍禹道:“你以后还是别和他发生直接的冲突了,和他正常相处,看他是什么态度。咱们的人选太少了,刘病已可以说是奇货可居。如果最终决定扶他上位,以后咱们和他相处的时间那就太多了,也非常重要。”

“是,父亲。”霍禹悻悻地道,“我听您的……要是,咱们最后决定不扶他上位,又该如何处置他?”

霍光冷冷地答道:“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将他重新认定为昌邑一党,处斩。”

“听父亲的,还有……”霍禹不怀好意地笑着恳求道,“听闻刘病已的妻子许平君,是个美人,擅长刺绣,绘得一手好画,足以以假乱真,如果他打为昌邑一党,这个许平君就没籍给儿子充当官奴如何?”

霍光白了儿子一眼:“给你挑了这么多年轻的女子还不够啊,看上人家有夫之妇啦?”

“儿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手下缺个能刺绣画像的女工……”

霍光哂道:“若是真到了那步,可以。”

他沉思片刻,凝视着车驾前方笔直的御道,自言自语地道:“但若真扶他上了位,立个阉人之女当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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