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章【下山】（1 / 2）

余晖倾泻而下，映红了半个天穹，也映红了山腰间的求四书院。

求四书院作为儒家七十二书院之一，虽不及月鹿学宫底蕴深厚，然天底下的读书人，能明白“求四”二字真正奥义的，恐怕是寥寥无几。

即便是建立书院的初代院长，哪怕穷其一生，至今都仍未能参悟一二。

那位院长至今都清晰记得，曾经那位前辈对他说过的话：“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是仙古时期道祖留下来的仙道之言。如今仙路缥缈难寻，那是否存在‘三’之外的‘四’，可以成为这个时代踏入仙途的契机呢？”

书院内，有位老先生昏昏欲睡，堂下的十余个半大学子们一个个摇头晃脑，声音越发高亢: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待学子们诵读完课文，那位老先生便慵懒地抬起眼眸，颤颤巍巍地走到窗边，凝望着窗外的满天红霞，怔怔出神。

老先生心中轻叹一声，随后缓缓合上了双眼，时间随着他的回忆回到了遥远的大乾帝国天狩十二年。

这一年，在帝都白玉京的桃花坊，有棵两千年未结果的老桃树于三月三开了三千桃花，六月六结了六枚果子。

这一年，在遥远的边境北海长城外，有一位红袍女将英姿绝伦，杀敌三万，妖族的尸体堆积成山，女将手持长枪立于尸堆之上，凝望了一眼帝都方向。

这一年，某座不知方位也不知名的山上，有位老道士驾鹤西去，唯一的徒弟被迫下了山。

黄昏中，帝都郊外的官道上，有一小道士被余晖拉长了身影。小道士一袭紫色道袍，不染纤尘，模样清秀，倒是有几分出尘的韵味，不过嘴里却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牵着一匹瘦骨嶙峋的毛驴。驴背上趴着位七八岁的小女孩，身穿一袭淡粉色长裙，长得粉雕玉琢，此刻却是无精打采。

“斯虎，窝要饿坏啦，还有多久才能到帝都啊？斯虎，窝要吃肉肉，吃好多好多的肉肉。”驴背上小女孩的声音是那么的有气没力，圆溜溜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古灵精怪。

听到吃肉，驮着小女孩的毛驴则是仰头咧嘴一笑，发出了“咯咯”的叫声。

小道士顿时没好气的给了它一大嘴巴子，看着眼前不过三百来步的小土坡，挺直了腰，呵呵一笑，循循善诱道：

“小土豆啊，帝都就在眼前，坚持住，等到了帝都，为师带你去吃最香的肉，喝最好的酒。”

山上待了八年，丹药吃了无数，把这白玉京的好酒好菜都快整忘记啥味了，尤其是凡楼从蜀地引进的火锅，麻辣鲜香，舌尖上的刺激直击灵魂，简直做梦都想啊！

名叫小土豆的小女孩瞬间来了精神，旋即又很快泄气，嘟囔着嘴：“斯虎你又骗窝，娘亲说过小孩子是不能喝酒的。”

小道士宠溺地轻抚了一下小女孩乌黑的头发，看着前面的夕阳，眼中五味杂陈：“小土豆啊，喝了师傅的酒，你就长大咯。”

小道士俗家姓姜，名和，道号正清散人。下山的时候，正值倒春寒，山脚的小镇却又起了洪灾，听说是河神发怒，怪罪百姓春祭贡品给的少了，虽说最后镇妖司的缉妖使将河神镇压捉拿，不过本就不大的小镇为此没了近万条鲜活生命。

他把小女孩从河中捞起来的时候，小女孩已经气若游丝，喂下了一枚便宜老道士师傅留给他的救命丹药，小女孩醒来后便赖着他死活不肯离开。

小女孩起初长得短圆短圆的，于是小道士恶趣味地给她起了个小土豆的名字，还顺便勉为其难地收她作了记名弟子。

不过在小土豆的认知里，斯虎就是斯虎，弟子就是弟子，哪里还分什么记不记名弟子嘞！

至于那头毛驴，则是跟着他从山上下来的，嗯，一头野生的贱驴，抛弃了它的俊秀马媳妇和骡崽子。进城的时候，总喜欢盯着城里那些娘子们的肥臀流哈喇子，为此还差点儿成了别人的盘中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