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秋风渐冷（1 / 2）

临近九月末，秋风节气到来。

风越来越凉了，云越来越厚了，大地四处也染上嫣红秋色了。

“江虹明远饮，峡雨落馀飞。秋分客尚在，竹露夕微微。”这是诗人的浪漫，也是秋风时节的唯美。

但楼山城的秋诚然是质朴的，没有什么迷人的景致，更没有“云销雨霁，彩彻区明”的天空，楼山依旧如往日庄重无颜。

楼山一中的新校区里，尤小璐正在抓紧时间备考复习。她知道她已经很久没来城里看过弟弟尤小涛了，自从上次安排好弟弟的吃住后，她就再没来过城里，这让她有些担心。不过小涛毕竟也不是小孩子了，她觉得弟弟应该能应付他的生活，能管住自己好好学习。她甚至明白弟弟有时候比她还懂事，比她还深切体会当下的家庭和他们自身的处境。

不过，每个人都会经历一些意料之外的挫败和生活中随时袭来的难处。

哪有什么一帆风顺的求学之路呢？又不是上小学，一天只有两门课，无忧无虑，只顾嬉闹玩耍。这里是高中，语文、数学、英语等加起来总共九门课程，光是书本重得一般人都抱不起来，更何况，尤小涛还在高一一班！

在一班时间长了，他的境况也无任何改变，他依旧处在厌学的困扰中，而且愈演愈烈，他已经完全被愤怒和焦躁淹没了。

当他回到出租屋里的时候，理智强迫着他现在必须拿出课本学习，但他的身体就好像托着十万斤重的东西一样让他累得不想动弹，他的心绪也好像被一碗迷药麻痹了一样完全操控不了。

眼前课本上的文字，就好似令人生厌的一班的那些学生，它们像一群冷漠无情且面露凶像的幽灵一般密密麻麻纷纷嚷嚷地跳跃在纸上，而且他发现自己的双手僵硬无力，写一个字就会死……

于是在这时候，他就无奈地摇头，苦笑，随之将桌子上的课本愤怒地合上，将手中的碳素笔摔得粉碎。

他现在确实无法回到以前的自己了，那个力争上游、充满拼劲的自己，至少短时间里不可能改变这个现状了。

他每周有两三个夜晚几乎都是在网吧通宵或一个人独自饮酒的情况下度过的，这对他来说诚然是一系列的坏习惯啊……

随着班里少数人之间的彼此熟悉，有一部分人终于开口说话了，当然前几名的学生依旧穿着自己不可一世的冰山外衣，不想去接触其他的同学。

班上的座位每周调一次，各排轮流换着坐前排，为的是大家都能看清楚黑板以便公平学习。可这对于尤小涛来说现在已无关痛痒，他现在哪里在乎什么学习，所以也就根本不想去坐到前几排。

他选择了教室最后一排的靠窗边坐了下来，窗外就是一颗颗的百年老松树和高远的天空，这样他可以获得一半的自由的空间，而且最好的一点就是他终于摆脱了那两位女同桌的“挟持”了。

现在坐他旁边的新同桌是谁已经不重要，他也不想去主动招惹，反正同桌也不固定，也就没有那个去攀交情的必要了。

在上课的时候，尤小涛就心神不宁，胡思乱想，他在课本上随意写写画画，有时候写的是笔记，大部分时间写的却是生活感想以及自己与自己的对白。他目光假装看着前方的黑板，但思想，其实早已自由飞翔。他只需规规矩矩端坐在那里并摆出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那么谁也不会察觉出他有什么问题。老师讲的东西，他也充耳不闻，但他知道，这样长时间下去最后可能就会是最坏的结果了。

“你叫尤小涛？”

下午课余活动的时候，一声温柔且带着试探性的女生的声音突然从尤小涛身后响起，正趴在桌子上的尤小涛从一本杂志上慢慢地抬起了昏沉的头，喃喃地说到：

“你是在叫我？”

看着这个“人间炼狱”里居然有人主动给他打招呼，尤小涛冰封已久的心里先是猛然间一振，接着又堆起一脸疑惑，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是的。”这位突然出现的女生真诚又羞涩地答到。

经过了几周的点名之后，尤小涛已经记下了几乎所有人的名字，眼前的这个女生他自然也知道是谁。她叫黄丽，身材不高，大大的眼睛，扎着高马尾，看上去神采奕奕。

“你这本杂志可以借给我看看吗？我感觉挺好看的”黄丽脸色微红。

“可以，你拿去吧。”尤小涛并没有拒绝，毕竟是女孩子主动开口，这点小事他当然就答应了。

“谢谢。”

黄丽有些激动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看着这本有趣的故事书，她像获得了稀世珍宝一样开心得小脸通红。她用余光看了一眼最后排那个平静如水的男生，发现他正站在窗边望着窗外，并没有很在意自己刚才的言语举动。

嘿，还真是一个奇怪的小子！黄丽心中暗想。

正是十六七岁的他们，自然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自己了，青春的漫漫长河在这个时候已经从他们内心深处悄然起源，即使这只是一股很小的掩藏在书本和课桌背后的涓涓细流，但它的力量，足可以惊涛拍岸，在生命中留下广阔的河床。

尤小涛的内心里对于突然出现的黄丽显得平静异常，也许痛苦和颓废已经伴随他太久了，以至于他根本不在乎黄丽是谁，究竟是何用意。但他终究还是对黄丽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激之情，因为毕竟她是这个班里第一个主动给自己说话的人啊！

是的，黄丽的主动问候让尤小涛第一次感受到了他所在的地方逐渐恢复了一点人气儿。周围的男生看见黄丽主动上前和尤小涛搭讪，一个个便露出了好奇的笑容，他们的笑倒并没有恶意，只是他们都觉得尤小涛这家伙外表俊秀自然是招女孩子喜欢的，只不过在一班的教室里有女孩子主动问候男孩子，这个事情着实够他们议论和嬉闹的了。

时间又来到了周一，昨天晚上尤小涛照例是在网吧里度过的，他把所有的不满、愤恨、焦躁、孤独、痛苦都寄托在那个地方了，他觉得自己唯一排忧解难的方式就是打网络游戏。

他的心现在活在虚拟世界里！他深深地沉迷于此并将所有的金钱与精力都付诸于此。现实世界让他痛苦，他就试图在这个虚拟世界里寻找答案、寻求慰籍、寄托自己那些繁琐又绵长的苦闷思绪。有时他和宝强及许明一起去，但大多数时间他都是一个人，而且一去就是一整晚。

他每次都是在早晨七点的时候才回到自己的出租屋里换衣洗漱、收拾书本，因为七点半是早自习，半小时的读书时间后八点便是第一节课。

可是今天，等他收拾完准备去上课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七点半！

那么今天的迟到肯定是避免不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