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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想起方才看药方,叶明熙毛茸茸的脑袋凑近,简直要钻进自己怀中。

这种不假思索,下意识所表现出来的亲昵,算上林中追杀时的相拥,已经是第二次了。

更何况……

“这几日再怎么突击看书,在治疗胸闷方面,寻常医书都是将见夏草作为基础药材,新手医师入门时,是想不到副作用那一层面去的,她能想到侗天香,说明水平也不落俗套。”

心腹疑惑:“那确实奇怪,情报看来她虽在应天书院读书,但从未涉猎过医药方面,就我们调查来看,确实是从行宫回来后才开始看的。”

想到方才她藏不住的情绪,季飞绍浅笑:“究竟如何,再试一次便知道了。”

“长公主又下了拜帖?”

叶明熙停下了捣药的手,一脸讶异地望向姐姐。

她扬着手中帖子:“下月初二,地点在普觉寺。”

普觉寺?

叶明熙站起,拿过拜帖仔细看了,眉毛不自觉皱起。

帖子上写了,为了安抚安阳侯府叶家姐妹在上次宴席受到的惊吓,特地邀请她二人一同前去普觉寺上香静心。

竟然只请了她们二人,这个李怀南究竟想干什么?难道真是想杀了她,才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她吗?

“放心吧,”叶明芷安慰她,“若真要做什么,何苦大费周章单独设宴,如今因前不久的事官家恼怒了她,外面又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不会胆大到设一场鸿门宴的。”

叶明芷猜不出李怀南的心思,垂眸沉思:“许是有什么事她放心不下,需要确认的?”

确认什么?季飞绍对她猜疑她认了,李怀南又要做什么?

她心里想着这些事,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宁。

就连三十那天去送药时,也是一脸愁容的。

与殷寻面对面坐着,她又照常问了些慕箴的情况,结束之时,殷寻还久久未动。

叶明熙望去:“怎么了?”

殷寻看着她无意识皱着的眉间,开口问道:“你有心事?”

叶明熙垂眸:“没什么……”

她的这些烦心事,不想让慕箴知道,他本就病弱,不该搅进自己这滩浑水之中。

她忽然想到,又紧张地嘱托他:“下月初二,你叫你家公子千万别去普觉寺。”

殷寻微怔:“为何?”

叶明熙不愿多说,只是这么嘱托:“你转告你家公子便是。”

殷寻望着她:“你烦心的事,与这个日子有关?”

叶明熙一愣,望向面前的人,冰冷的面具盖着他的脸,看不清楚神色,只听到面具下传来的略微沙哑声音。

“下月初二,你要去普觉寺?”

怎么自己身边的人都这么厉害,她怎么什么事都藏不住!

叶明熙有些恼了,控制不住开始发火:“你别管了!你记住我的吩咐就是了。”

说完一愣,抬头见殷寻也偏着头沉默着,心内情绪倏地打翻一般,狼狈不堪。

“对不起,”她捂住脸,尽力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声音哽咽,“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重生至今,步步小心,面对季飞绍她千防万防,还是被他猜疑。

她只是想好好生活,重新开始而已呀,为什么这样小心,还是还是渐渐脱离她控制?

点滴泪花从指缝漏出,落在桌面。

殷寻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反而比她还要难过:“抱歉,是我逾越了。”

一时之间,满室沉默,等叶明熙回过神来,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他已不知什么时候离开。

叶明熙有些挫败,她将脸擦干净。

季飞绍的猜测与李怀南的祸心这几日来将她反复折磨,若非前世经历了太多,已如今十一岁的内心,只怕早便崩溃了。

叶明熙望着眼前站着的两个姑娘,觉得自己还是快要崩溃了。

叶明芷见她愣住,催道:“这两个身手都不错的,你带着她们,到时赴约我若是护不住你,也不至于像上次那样危险。”

两个小姑娘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安静站在她面前,沉稳极了。

然而明熙看向站在左侧那人,略显稚嫩的脸却让她手指发抖。

这人她认识的。

叶明熙瞳孔克制不住地微缩,这人明明是上辈子自己嫁给季飞绍后,他派来保护自己的!

她起先真的以为是季飞绍的好心,将此人派在自己身边,后来跟闻冬一样,成了她的贴身女使。

可后来才知,什么保护,明明就是季飞绍派来监视的!

前世慕箴计划帮她逃走那次,万事都安排妥当,若非是此人暗中告密,季飞绍怎么可能及时赶回来。

可是不对啊。

叶明熙惶恐心想,为什么今生所有的事情,都开始渐渐乱了套。

这个后来被她取名“知夏”的女使,为什么现在就出现了,还是已叶府买回来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

见她半天不说话,叶明芷看她:“怎么了?”

叶明熙仓促摇头,指着右边那人道:“一个便够了,我身边还有闻冬,用不了那么多人的。”

总之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再让这人近自己的身。

叶明芷也没多说,吩咐了两句便将另一人带走。

叶明熙仍在心中盘算着季飞绍的动作,不知今日之事是凑巧买到了尚未被季飞绍收拢的手下,还是他特地派来故技重施,想要再次监视自己的。

所以果然,他还是对自己心生存疑的吗。

眼前被留下的姑娘恭敬跪在自己面前:“请二姑娘赐名。”

叶明熙心中装着事,只觉头疼,她敷衍着:“就叫品秋吧。”

吩咐了闻冬带她下去安顿,便一心往榻上睡去。

转眼就到了初二这天,叶明熙精神十分不好。

叶明芷握着她的手:“再过不了多久,我们大概便要回京了,再撑一段时日。”

回京?叶明熙已经记不起来上一次回京是在什么时候了,而且她有些疲惫地想,就算想起来,如今也只怕会有变动。

想必是提前安排过了,普觉寺中没有游客,姐妹两到的时候,李怀南已经在了,身后还跟着两人。

以为又是跟随的面首,走上前去才发现都是熟人。

叶明熙闭眼,她甚至都已经隐隐猜到,今日会看到他二人。

视线不动声色扫过他们三人,叶明芷笑道:“不知四殿下与季大人今日也会前来。”

李怀序有些讶异:“你知道我?”

叶明芷冲他浅笑:“那日回府后仔细想想,未被邀约却出现在行宫之中的陌生人,想来也只有传闻中的四殿下了。”

她的才名是全京人都知道的,李怀序却不曾听闻,他有些被震住,又不好意思地抿唇笑:“这次也是皇姐邀我前来的。”

话音刚落,许是气没喘匀,他猛地咳了几声。

李怀南皱眉,有些厌恶:“若是病没好便别来,再把病气过给本宫。”

他听闻一惊,惊慌摆手:“不是不是,医官说我已好得差不多了,是风呛得我……”

生怕被人嫌弃的样子,还偷偷瞥了一眼叶明芷。

季飞绍朗声说:“叶二姑娘这几日不是苦读医书?让她替四殿下看看吧。”

骤然被点名,叶明熙眼皮一颤,抬头,正对上季飞绍满含笑意的凤眼。

叶明熙:……

阴魂不散,给我滚啊!

还没等她说话,叶明芷便轻笑出声:“什么苦读,不过是在家做样子装乖罢了。”

她望着李怀序,声音温柔:“四殿下身子金贵,生了病我妹妹又能说出什么名堂。”

李怀序见她这么说,连忙道:“是啊,我没什么大碍。”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便揭过了这茬,叶明熙松了口气,暗自捏了捏姐姐的手。

进了寺,引路的小僧人过分殷勤,到一座大殿之时,热切地介绍:“这座相华殿求姻缘最是灵验,许多姻缘都是从这求来的呢!”

他弯着身子,一脸谄媚笑道:“贵人们不妨也拜拜?”

听他这么说,却是没一个人动。

叶明芷和声说着:“姻缘若真是天定,那拜与不拜也没什么差别。”

李怀南嘲弄地哼笑一声:“本宫的姻缘,不归天定也不归这普觉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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