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长平仓（2 / 2）

意料之中的事情，洪班头也没什么出其不意的手段。

让梁贤描赔“长平仓”的亏空，那也要做到账物两清才行，这是一件细水长流的阴招，梁贤自忖，自己小心些，一个月的时间不长，也不一定能着了洪班头的道。

原本定下来的举家跑路的计划也就没有那么急切。

领着梁贤去“长平仓”的人三十多岁，方才被书办唤作大刘，大刘身上没穿衙门里的皂衣，估计身份与他相似，是使了钱的衙前役，留在书办身边，安安稳稳当个跑腿，既完成了劳役，又没有多大的风险。

梁贤本想与大刘聊天，看看能从大刘嘴里掏出点什么有用的信息。

没想到大刘先开口了。

“梁小哥真是好运气呀，这长平仓只有在收粮的时候最容易出差错，杂粮、头寸，还有兵丁惯例的踢脚粮，这亏空就是出在此处，如今，长平仓只放不收，放粮可是美差，大斗进，小斗出，出一次粮就决算一次盈余，梁小哥也有应得的那份分润。

梁小哥得此差事，花费了多少钱钞？”

梁贤心头一紧，他这么狠狠地得罪了洪班头，洪班头不可能不插手他的工作分配，这样一个肥差，打死都不会落在他的手上。

梁贤无意识地摇了摇头。

大刘皱了一下眉：“不想说就算了。”

梁贤也不想这么平白无故地得罪人，赶忙解释道：“梁某真没花钱，接任此差事前还得罪了洪班头，如此好事，也从没有想过能落在我身上，不是不说，是真不知如何说起。”

大刘：“还有这事？那可真就怪了，杨书办平时与洪班头交好，也不可能这样便宜了你，也许是你祖上积德，帮了你这一回。”

祖上积德？

也没听家里人说过，祖上与杨书办家有何渊源。

事出反常必有妖，此间必有古怪。

“刘大哥在书办门下当差，此中又花了多少钱钞？”

在衙门口办事要花钱，这是公开的潜规则，大刘也没什么顾忌。

“五贯。实实在在的大庆元丰铜钱，没有一个杂钱。”

梁贤心惊，五贯，就是五千枚大钱，而且还是“元丰通宝”。

“元丰通宝”做工讲究，用铜最多，比起后代的“咸亨通宝”“嘉裕通宝”这样的西贝货，一个“元丰”大钱能当一个半铜钱使用。

“这么多？”梁贤惊叹得脱口而出，这些钱，够他们家开开心心地过上两年好日子。

大刘也是肉痛，但见到了梁贤这种没见识的表情，心里又好受了点。

“梁老弟，你是不知道这衙前当差的门道，能在书办手下跑腿，出了这笔钱，也就无事了，如果是安排上了押送钱粮，或者是犒军酒水、牲口的差事，你就知道，这钱花得有多值了。为了能当上这差事，我们家祖上传下来的两亩肥田都卖了，真是愧对先人。”

大刘摇着头，嘴上一阵唏嘘。

粮仓重地，自古就离县衙不远，旁边还驻守着一处卫所，理论上，有一棚兵丁保卫粮仓。

如今，兵丁是军官家的佃户，都在军官家的地里种地，此处守备越来越松懈。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粮仓守备不行，但是粮仓的建筑却是出奇的高大。

一丈高的黄土夯墙，极其坚固。

梁贤走过去的时候，特意用指甲划了一下土墙，只划出了一道白印，指甲还磨得生疼。

这黄土夯墙，梁贤自忖，就算是自己五百斤的力气打上去，也不可能将这面墙给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