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染上疯狂的主(2 / 2)

伴随痛苦的嘶吼声,威尔士眼前的幻象破碎了。

强烈的眩晕感几乎将威尔士击倒,他的耳朵中不断地流出鲜血,眼睛更是直接爆掉了一只,仅剩的一只也变得充血肿胀,跪倒在地的威尔士终于被身旁的水手们注意到了。

但没有人敢于靠近,水手们下意识以为这是神的惩罚。

威尔士没有在意那些畏惧着自己的水手们,他放肆的笑了起来,那狂放的笑声带着释然。

他终于明白了这祭海仪式的真相。

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的威尔士下了一个绝对的命令,这是在上船前就和所有水手约定好的。

“所有人,回到船舱内,没有我或教皇的同意绝对不能出来。”

水手们对于这个命令有些迟疑,因为现在教皇还在展现神迹。

“你们难道都想变成我这个鬼样子吗?”

“回去,这是,主最后的仁慈。”

终于还是他骇然的模样比较有说服力,水手们在船长的带领下回到了密闭的舱室内。

威尔士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他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走向了米哈伊尔。

如他所料,雾气在一瞬间降临,那亘古耸立的雾墙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稠密的雾气中,他的身体上出现了一些异变的征兆。

他在刚才就顺手把圣骨匣交给了船长,能不能回去,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米哈伊尔从那种被附体的状态中挣脱了出来,他强大的意志力是他能被选为教皇最重要的原因。

米哈伊尔不顾身下失控的狂风,将黏合在自己手上的古籍生生撕了下来。于是失去浮空的他直接掉了下来,所幸高度不高,他被赶来的威尔士接住了,那本书也掉在了甲板上。

将米哈伊尔平放在地上,威尔士突然发现他除了很虚弱以外,左手中还紧紧捏着一个古老的航海罗盘,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威尔士,我们成功了,你看到雾墙了吗。”

威尔士听不清米哈伊尔的声音但他用仅剩的眼睛,能看到对方脸上的傻笑。

“威尔士,我准备好了。”

说完这个,眼睛一直看不清的米哈伊尔索性闭上了眼睛,让友人帮自己完成仪式。

以身祭海,以熄君怒。

威尔士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这句话。

他窥破了虚妄,得到了那个真相。

那个背负了这个世界的主,风暴的主宰,雷霆的君王,大海的父亲。

即使是它,在漫长的岁月的磨损下,也终究陷入了疯狂。在被帷幕封锁的前提下,负责监控主的情况的风暴教会最先发现了异常。

为了避免整个世界都因为主的疯狂而毁灭,教会研究出了祭海仪式,由历代的教皇执行。

使用从古代遗留下来的圣徒骸骨,取下部分用来污染自己,而圣徒曾是追随主的最强大者,用这样的方法污染自己,使自己的精神与主贴合。

所谓祭品,便是与主融合的教皇自己,用自己坚韧的精神来替主分担疯狂,以此达到压制它的疯狂,延缓世界被毁灭的速度。

但即使不断地牺牲下去,这样的权宜之计也会有失效的一天,前两任教皇的失败便是证明,这逐渐狂暴的大海也是证明,所以,这可能是最后的一次祭海仪式了。

积累的疯狂已经无法遏制,我们需要另寻出路。

威尔士的目光回到了准备好的米哈伊尔身上,他的嘴角勾起。

米哈伊尔,虽然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现在也来不及让他解释了,但那本无法被解读的书,应该就是关键。

威尔士扯下了自己祖传的吊坠,将它放在了米哈伊尔的手中。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米哈伊尔睁开了双眼,他终于看清楚了容貌凄惨的威尔士。

威尔士的一只眼睛爆掉了,表情痛苦,但他却在笑,如陶瓷般破碎的裂纹沿着他的嘴角布满了半张脸。

看着他把祖传的吊坠交给自己,无需语言,米哈伊尔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之前一直骗对方只有教皇才能完成仪式,但友人已经自己找到了真相。

但现在,米哈伊尔已经虚弱到连抬手都无比费劲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威尔士将从圣骨上刮下的骨粉倒入自己的嘴中,然后脱掉上身的衣物,赤足向船首走去。

从那平静的海中,一具具蓝发的骸骨爬上了甲板,他们个个手持奇形的刀镰,没有眼珠的窟窿锁定了赤膊上身的威尔士,向他笔直的走去。

威尔士回过头来看向米哈伊尔,好像想起了什么,冲着对方大喊:

“苏亚雷斯!我哥家的那个男孩,不是让我帮他取名吗?”

“叫加诺斯,对,就叫这个。”

“这名字会不会太阴暗了?但至少比我的名字好,哈哈哈。”

威尔士伸展开手臂,刀镰扎进了他的肋骨,直到最后一刻,他似乎都在为自己取了个好名字而高兴。

趴在地上的米哈伊尔·苏亚雷斯看着威尔士被水鬼们拖下了海,他木然的看着这一切,而手中对方交给自己的吊坠似乎还有温度。

威尔士,他会把这个名字带回去的。

..........

漆黑的夜幕下,一道披着雨衣的人影沿着岸边的礁石滩低调的前进着。

这道人影正是米哈伊尔·苏亚雷斯,不不,教皇已经死在了那场祭海仪式中,回来的只有一个名字,一个名叫威尔士的年轻男人。

被新任教皇伊斯贿赂的警察们仍在搜索他的踪迹,而他们绝对想不到,那个被他们追捕的逃犯正在傍晚最危险的礁石滩上躲避他们的追捕。

且不说那里已经涨潮了,被大海吞吐的潮水会卷走每一个不知敬畏的人,即便他那个人没有在海中脱力,那漆黑的海水下隐藏的礁石也会把他切的粉碎。

没有人会嫌自己活的长了,在海岸搜寻的警卫只是用探照灯照了照便算是交了差。

威尔士还是不幸的被海浪拖了进去,而他奇迹的没有碰到任何礁石,挣扎着回到了岸上。

在稀薄星光下,他只能确认自己似乎来到了一片沙滩上,简单的确认绑在自己身上的东西都没有掉之后,他本能想感谢一下主,但话到嘴边却变了味:

“**妈的,还不是让我活着回来了。”

仰躺在沙滩上的威尔士对着大海竖起了中指,这是他第一次亵渎他的主,但他的内心中却没有任何慌张,唯有一种疲惫后的释然。

简单休息一下后,他从绑在身上的防水袋中取出了一个罗盘,样式上看不出来是什么年代。

这个世界上的人解释不了罗盘为什么总指向一个方向,水手们普遍的相信所有的罗盘都会指向世界尽头,但威尔士手中的这个罗盘带着他们走出了迷雾,回到了人的世界。

从离开迷雾开始就开始乱转的罗盘此刻却停了下来,它笔直的指向了一个方向,威尔士顺着它指示的发现抬起头来,一座被染黑的教堂屹立在他面前的悬崖边缘。

威尔士感觉那无声的指针正在嘲讽自己,它指引着自己行驶出了主的神国,现在又指引着自己回到供奉主的圣所。

但他的腿却迈了出去,一步接一步,留下一个又一个鲜明的血脚印,坚定的向那座教堂进发。

他开始了新的一场朝圣,为的不是那个形同虚设的主,而是为了拜谒自己心中真正的信仰。

.........

小心的越过一堆散落的石块,威尔士来到了这所教堂的门前,象征性的敲了下门,静静的等待了一会,正当他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门后传来了脚步声。

一名提着灯,穿着洗褪色的神袍,年级颇大的老神甫打开了门。他一脸惊讶的看着这个年轻的金发男人,看着这个浑身是伤的陌生人。

然后他看到了对方手中的航海罗盘,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显然认得这个东西。

惊讶之余,老神甫连忙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威尔士。”

“进来吧。”

老神甫没问太多,直接领着威尔士进了教堂。

.........

几个月后,霍普金斯家宅院的一所平平无奇的小木屋中,一位同样金发绿眼的中年男人正在阅读手中的绝密来信。

信的署名是威尔士,男人弟弟的名字。

写下这封信的人,用充满暗示性的文字记录那场不为人知的祭海仪式。

看着那些冲击着自己心神的内容,男人拿起微微发烫的吊坠看了一眼,又不慌不忙的端起了咖啡喝了一口,继续的看了下去,无视了潜在的危险。

片刻之后,他放下了信件,平静的注视着前方。

“成功了吗?”

“所以这些代价都是值得的吗?威尔士。”

“我们还要付出多少的代价呢?人类还要付出多少的代价呢?”

男人将手中的信件丢入了火堆,看着它烧成了灰烬。

“加诺斯,嗯,我不喜欢,但它确实是个好名字。”

在一片静默中,天色渐渐暗下,男人就像睡着一样。

他在一片黑暗中沉默起身,走出木屋关上门后,金发男人看向一个方向,那是大海的方向。

轻轻的叹了口起后,他仿佛得到了某种解脱,开口自语道:

“原来,你疯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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