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染上疯狂的主(1 / 2)

“苏亚雷斯。”

“还有多久?”

被询问的是一个正用双手把自己固定在墙上年轻人,他看上去只有25,6岁左右,有着一头浓密的金发,蓝色的双眼,脸上自带了一种高贵的气质。

不过现在他很狼狈,这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很狼狈,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凶险的航行。

如同山岳般的巨浪,稠密到足以令人窒息的大雨,还有那撕裂了巨浪的狂风。

即使是那专门为这次远航打造的特种船只,也仅仅能做到不沉下去而已。

米哈伊尔完全不敢松开自己的双手哪怕一点,他甚至看不到一个完整的巨浪,而下一刻,一堵由深蓝色海水构成的墙就撞了过来,一瞬的巨力让他险些脱手。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等人是第几次遇到这种规模的巨浪,它们如同绵延不绝的山岳,一会这艘船会滑入谷底,一会又直攀高峰,偶尔还会被弹出去。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是第几次把早饭吐得干干净净,而且,现在看天气应该是晚上。

“苏亚雷斯!?”

他终于在这狂风暴雨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于是他也扯着嗓子喊道:

“威尔士?”

“你终于听到了。”

刚才喊他名字的是一位比他大十岁左右的金发男人,他的样貌看上去要成熟很多,还有着一双少见的绿色眼睛。

“又有一个人找不到了,怎么喊都没有回应。”

同样用双手固定自己的威尔士将最新的情况汇报给他们的教皇。

“这样吗。”

“愿风暴庇佑他的灵魂。”他到嘴边的祷告戛然而止。

“我**。”

最嘲讽的莫过于他的主不断夺走他手下之人的性命,而他竟寄希望于主可以善待这个亡者的灵魂。

而现实却比他想象的还要残酷,从出发到现在,他们已经损失了6个人了,船长换了一次,大副换了三次,而他们甚至不知道能不能航行到雾墙的边缘。

所以他回答不了威尔士的问题,因为他也不知道这场考验着所有人心智的航行还会持续多久。

“苏亚雷斯,直接说吧。”

“威尔士,我真的不知道。”

作为所有人的精神支柱,教皇米哈伊尔·苏亚雷斯深知自己不能有一丝丝的动摇,但他同时明白,即使是信仰最坚定的水手也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我们信仰的主为什么毫无作为,这真的是主对我们的考验吗?

从登上教皇之位的那一天,他就被要求去质疑,质疑他曾经深信不疑的主。

.........

在加诺斯最初的安排中,圣伊斯的祭海仪式必然会失败,当然,无论失败还是成功,最终教会都免不了要与霍普金斯家进行深度的绑定。

为了等待计划,也为了给这个世界的人类保留最后的火种,加诺斯可以做任何事。

但教会和霍普金斯的绑定,其实已经被推后数十年,直到圣伊斯的死,才为一切画上了重点。

这一切被推后的缘由,要追溯到教会最后的一次祭海仪式,真正的祭海仪式。

.........

“威尔士,我真的不知道。”

年轻的教皇说出的每个字都在颤抖,威尔士知道他在深深的自责,他看不到未来的任何一点希望,至少他救不了他看到的每一个人。

威尔士陷入了沉思之中,在危机时刻保持思考能力,这是他最大的能力,也是他辅佐这位年轻教皇的底气。

风暴教会有一个不外传的秘密,每一任的教皇都由上一任钦定,为教会选出下一个15年的领航人,这是主教团和教皇的责任。

传位之后,每一位教皇都会带着最虔诚的信徒,开启一场神圣的朝拜,去主的神国朝圣,并不再归来,这就是祭海仪式的真面目。

在未知的原因下,教会已经失败了整整两次了,所以这片海洋才会如此狂暴。

他们已经不能再失败了。

祭海仪式为最优先,霍普金斯和教会的绑定计划都可以推后,就算不推后,霍普金斯也吃不下一个如此混乱的教会,教会中的既得利益者也不会让绑定顺利进行下去。

他是霍普金斯家的二把手,本来是准备作为霍普金斯与教会深度绑定的象征和推动者。

但绑定计划已经名存实亡了,就算自己等人成功也一样。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自己从皈依教会就一路看着他成长,他或许能给那晦暗的未来带来一些变数。

想通了这些,威尔士·霍普金斯抬起头来看向年轻的教皇,朝对方喊道:

“再这样下去,等风暴平息,那些水手们迟早会哗变的。”

说到这里时,他能够看到对面的年轻教皇眼中的无措,但这种无措很快被坚定取代。

年轻的教皇有了决断。

“威尔士,你去准备仪式,你知道圣骨匣在哪里。”

“我去稳住水手们,在下一次风浪平静后,就直接举行仪式。”

“我们可能撑不到雾墙那里了。”

说完这些,二人分头行动。米哈伊尔·苏亚雷斯松开一只手臂,在跌宕的空间中寻找下一个着力点。

他艰难的用这种方式前进了十来步,距离船长室则还有几步路。这时有一个浪头拍在了船上,刚好此时,米哈伊尔重心不稳,脱离固定物的他自己被狠狠的甩在墙上。

剧烈的疼痛让他险些背过气去,他反手扣住了一块凸起,避免自己再被甩出去。

闪烁的灯光之下,米哈伊尔直起身子,他没去检查自己的伤势,反而撩开衣服,看了一眼那本绑在自己身上的古籍。

这本书,是祭海仪式的关键,书中变化的内容太过深奥,他也无法完全参透。

沿着身体滴落的鲜血并没有染红衣物,而是顺着书脊从书面中渗了进去,这本书就像久旱后的大地一般,不断吮吸着米哈伊尔的鲜血。

米哈伊尔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出乎意料的一幕。

远方的雷雨中传来了什么声音,像是有人吹响了亘古的号角,那号角声贯彻了整个天与地,那高天之上也传来了仿佛万人齐唱颂歌的声音。

米哈伊尔听到这声音的那一刻整个人木在了原地,但很快,他的神情变得虔诚,甚至边缘亮起点点微光,如有神性,他的双脚定在颠簸的甲板上,做出了祷告的姿势,任由那船身在风浪中怎样的摇晃,他都屹立如山。

........

手中抱着圣骨匣的威尔士抢出了船舱,可那预料之中的雨并没有落到自己身上,他按照约定在风浪平息之时取来圣骨。

他看到了米哈伊尔。米哈伊尔只身悬浮在空中,那件破烂的雨袍挂在他的身上,无穷无尽的狂风将他托起。

幸存的船员们走出了船舱,见证着这个神迹。

那原本要落下的雨被止住,那如山峰般高耸的巨浪也被一同按住。

那被狂风托于空中的圣徒只是伸手,向上一抬,向下一按,雨便开始倒流,巨浪便被抚平。

这一切都要归于那位圣徒的虔诚,那位主的伟力。

看到了这一幕,在场的水手无不痛哭流涕,他们正在为自己动摇的信仰而忏悔,为自己能亲眼目睹神迹而心怀感激。

但他们更多的是因为在风暴中幸存而喜极而泣。

而威尔士却止住了脚步,他来不及惊讶于这般场景,后退半步,从自己的胸前拿出了祖传的吊坠。

这是以前人们举行求索者仪式时所用的仪式物,在传承着求索者仪式的霍普金斯家中,它只会被授予给最核心的族人,而伴随仪式物一起传承下来的,还有启用它的方法。

顾不得代价,威尔士将三角形的吊坠置于双手合成的三角框中,那吊坠奇异的悬浮在他两只食指和大拇指构成的三角形中。

“窥视。”

对着吊坠说出一句标准的通用文之后,威尔士将它对准了半空中的米哈伊尔,双手缓缓分开,一道三角形框柱无瞳之眼的淡蓝色符形浮现在了空气中。

求索者总是能窥破虚妄。

然后他看见了,一张血色的巨大独眼人脸悬浮在半空之中,悬浮在比米哈伊尔更高的空中,整体上有些虚幻,似乎只是一个投影,而那血色的独眼人脸上长满了肉瘤。

威尔士看的更清楚了些,那些不是肉瘤,而是一颗颗因为痛苦而表情扭曲的人头,他们保持着痛苦的表情,依旧在唱着颂歌,这圣洁的颂歌回荡在天地之间,止住了那暴雨,抚平了那巨浪。

那张血色巨脸上的独眼始终没睁开,但威尔士能看到它似乎快要睁开了,就在这时,几个嵌在上面的人头转了过来,他们没有继续唱着颂歌,而是在对着威尔士嘶吼着什么。

威尔士只听清楚了几句,几道不同的声音叠加在了一起。

“它(主)疯了。”

“这个世界被污染了(疯了)。”

“快跑(跑不掉了)。”

“我们哪里都去不了(已定的毁灭要来了)。”

那几个人头痛苦的呻吟着,向着能看到他们的威尔士传递着信息。忽然间他们脸上的表情更加痛苦,声音也仿佛被哽在了喉咙中,接着统一的一句话被传到了威尔士耳中。

“它快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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