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燃星(2 / 2)
是埃尔,他还活着,但情况不容乐观。
埃尔的滑雪板早不知道碎到哪里去了,而他因为双腿被岩石卡住,侥幸没有被雪崩带下去,但小腿却在冲力的作用下骨折。
瓦尔季斯轻轻的拍着对方的脸,直到对方眼睛的聚焦回到他的脸上。
“喂~,迈尔斯,你给老子清醒点。”
“喂~,喂。”
瓦尔季斯的声音颤抖着,他却在笑,他第一次笑的如此发自肺腑,但他又在哭,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哭。
埃尔其中一只小腿的断骨已经刺破了裤子,能看到白色的骨头。
没有犹豫,瓦尔季斯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裹在埃尔受伤的腿上,再用埃尔背包内的绳子将他的绑起来,如果自己把埃尔放在雪里的话,他很快就会被冻死。
从冲击中一点点回过劲来的埃尔看到了眼前天旋地转的瓦尔季斯,模糊的视野,他看到对方脸上的决绝。
瓦尔季斯很快将埃尔绑好了,他正准备再叫叫埃尔,一只手再次扒住了他。
埃尔好像在对自己说着什么,但耳鸣和烈风吞噬了埃尔的话语,他很快也察觉了瓦尔季斯什么都听不见,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瓦尔季斯的手臂。
然后任由瓦尔季斯将信号棒交到他的手上。
活着的人必须活下去。
凭借着因污染而力量增强的手臂,瓦尔季斯缓缓将埃尔用绳子吊到尽可能避风的悬崖边上。
最后看了眼固定好的绳子,瓦尔季斯戴上了埃尔的护目镜,踏上了自己的滑雪板。
深吸口气,瓦尔季斯再次跃下。
即使装置可能已经损坏,但他还是要再试一次。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埃尔在巨大的噪声中渐渐清醒,而身上的剧痛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嗡嗡嗡!
埃尔听到了直升机的声音,他艰难的活动双手,拉开信号棒,高高举起。
活着的人必须活下去。
大地震之后,进行秘密搜救的直升机被立即派了出去。
在接近一天的搜寻中,他们在预订路线的一处悬崖旁发现了那个蓝发的男子。
他的情况很糟糕,几乎没有人知道什么人可以在那种状况下为他做好紧急处理。他的脸仿佛被冻硬了,面无表情,带着种木然与坚毅,参与搜救的人没有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那天,一条见证了生与死的狭窄山道,红色的烟雾染红了藏匿太阳的烟云,而将死的太阳则染红了白雪覆盖的山脉。
点燃星辰的火似乎在此熄灭了。
加诺斯·霍普金斯坐在一把布满灰尘的黑色椅子上,周围是脚步匆忙的人们,在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垮塌的大厅里,他们都在尽力的抢救着资料和设备。
加诺斯抬起头来看向这个扭曲变形的大型装置,它是一根有着繁复花纹的镂空柱子,它的下半是已经破碎的灰色岩石,而上半则是扭曲的银白色金属。
它的下半拥有着成百上千年的历史,而上半则是汇聚了一代人智慧的仿制品,而一场巧到不行的地震摧毁了这一切。
“老板,结果出来了,虽然很难让人相信。”
一个浑身灰扑扑的研究员打扮的男子小步跑到了加诺斯的身旁,拿着一个贴了纸的板子对着加诺斯汇报。
“震源居然在我们这里,甚至可能就在我们脚底下,这......”
“好了,让他们把能回收的都回收了吧,就这样吧。”
研究员聪明的闭嘴,远远的走开,去指挥别人干活。
加诺斯的目光从那根柱子上转移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他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道。
“果然,康拉德,连你也失败了吗。”
埃尔在霍普金斯家的后院里见到了瓦尔季斯。
搜救人员在山脚下找到了昏迷的他,他完成了那个仪式,但真理还是没有回应他。
一张医院的移动病床上,一位脸上苍白到毫无血色的金发男人躺在上面,周围只有一两台维生设备为他提供着氧气。
双腿打着石膏的埃尔推着自己轮椅向他靠近着,因为瓦尔季斯的外套,医生保住了他的双腿。
听到了动静,正在闭目养神的瓦尔季斯睁开了眼睛,看向来者。
他的眼睛仍是被血红色填充,露出一点铅灰色的眼眸,而原本在胸口的污染已经蔓延到了他的半边脸上,大理石质感的皮肤上露出碎裂的痕迹,就像破碎的陶瓷。
看到是埃尔,瓦尔季斯笑了,但是只有半边脸笑了,因为污染,他左半边脸已经无法动弹了。
“埃尔。”
瓦尔季斯的声音嘶哑冰冷,仿佛是那具将死的躯体内的回响:
“真实的星空很美,很美,我们之前完全无法想象它的美丽。”
瓦尔季斯跟挚友分享着自己看到的那片星空。
“埃尔,污染不是污染,它只是从这个世界底层来到这里的坐标。”
“仪式的最终目的是让举行者的精神与对应的真理贴合,然后容纳它。”
“这是真理告诉我的。”
埃尔将瓦尔季斯的话牢牢记下,没有说话。
“我们还是没能点燃它。”
瓦尔季斯刚好可以看到天空中显露的群星,即使自己知道它们是虚幻的,但还是忍不住为这美景而陶醉。
他的思绪在这一刻飘回了上船前的那一刻。
..........
有点冷清的码头上,只有几个送人的家属。
瓦尔季斯看着停在不远处的游轮,在身上摸索一阵,却找不到自己的烟盒。
这时,一根烟被递到了他眼前,接过这根烟叼在嘴里,那只手还贴心的递过来火。
就着弗朗斯的打火机点燃了香烟,瓦尔季斯笑着指了指面前这个面色红润的黑衣壮汉。
“那么高档的烟不怕被你老婆发现?”
高出瓦尔季斯半个头的弗朗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有些斑白的鬓角。
“害,我又不抽,而且我找人报销了的。”
“我就说你这么小气的。”
瓦尔季斯闪身到弗朗斯的面前,把烟叼在嘴里,腾出双手帮对方整理有些乱的衣襟。
“新来的那两个保镖你好好带,至少别在教皇的面前露怯。”
弗朗斯连忙保证。他突然发觉,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像对待一位大人物一样对待面前这个他看到大的孩子。
“喂,弗朗斯,带我去见祖父吧。”
踏在一片倒映着星光的水面上,弗朗斯面前的这个孩子,发出了和12岁那年一样的请求,弗朗斯微笑着拍了拍这个快有自己高的男人,对方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走吧,老样子,被发现了少爷你可得帮我说好话。”
.........
瓦尔季斯闭上了双眼,手也从埃尔的手上挪开,留给对方一个带按钮的装置。
他的面容慢慢舒展开,带着恬静与安然,像是一尊入睡的大理石雕塑一般,泪滴从眼角滑落。
“对不起,埃尔。”
瓦尔季斯·霍普金斯的面容永远的平静了下去,埃尔松开了手中的按钮,轻轻的拔下了瓦尔季斯的呼吸管。
瓦尔季斯走了。
埃尔的目光从挚友安然的睡颜上转移到了对方最后看到那片星空上。
.............
越过帷幕,无尽的虚空之中。
“墨星燃!星界漫游的时间已经超了很多了。”
“你就那么着急想死吗?”
“喂喂,我知道你很厉害,姐,但拜托下次做这种高危险作业时先把我工资结了。”
“你挂了,我可是有连带责任的。”
“嘘,安静点。”
“记录了吗?”
“什么呀,姐,这是?”
“信息扰动,还是两次。”
“能确定位置吗?”
“只能锁定到星区,姐,你又发现什么了。”
“有人,在试图突破帷幕,发出信息扰动。”
“什么意思啊?姐?”
“唉,就像是在一无所有的黑暗里,有人在试图用火种。”
“点燃某颗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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