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失落的星辰（1 / 2）

“小瓦尔季斯，你知道在我们的世界之外还有其他世界，还有其他人类吗？”

年入暮年的老者笑眯眯的放下了手中的故事书，岁月已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太多痕迹，但没想到他垂暮的心却因为这个突然闯入他生活的小东西而再次跳动。

这个世界最深刻的真相在一位和蔼的老者平静的讲述下，被当作童话般的睡前故事，萦绕在一个不足8岁的男孩耳边，掀起轻柔的微风。

8岁的瓦尔季斯从原先小心翼翼的偷吃着盘中的饼渣，到明目张胆的将油腻腻的盘子放在自己身上，直到那祖父讲述的故事将他哄入梦乡。

看着已经打起规律的小呼噜的瓦尔季斯，祖父小心的放下了手中的故事书，将小男孩柔小的身躯环抱而起，他怜爱的看着在梦中都仍然皱着小眉头的男孩。

在大宅那里，小家伙显然过得不好，那边的女仆不准这个不准那个，就算他自己过去都还是很头疼。

“祖父。”

已经将小男孩放在了床上的老人回过头来，看着梦呓的男孩，悄悄的合拢了门缝。

到了一定岁数之后，自己的睡眠越来越少了。不过这样也好，在梦中也是噩梦不断，偶尔一次舒适的长睡之后，他总是恍惚于自己还活着的这一事实。

恍然间，自己已经来到院子里，头顶之上是环抱自己的群星，身周是看似无边的旷野。但他还是感到了拘束，他最清楚不过的就是这周围一切都不过是个笼子，是囚禁他们这些被遗忘者的囚笼。

帷幕，在可考证的历史中就一直存在着，长久以来它保护着这个世界，不知道帮这个世界躲过了多少次灾祸的它，最后却堵死了他们向外界呼救的一切可能。

那虚幻的群星投影，真实而暗淡的天幕都无时无刻的讽刺着他们。

世界在崩塌，而帷幕锁死了呼救的可能，也同时锁死了他们自救的可能。

这个世界如同一颗黯淡的星辰，注定只有在被毁灭的那一刻才会被注视到。

颓然的老人席地而坐，他看着自己手中的金属吊坠，记忆飘飞回到了瓦尔季斯刚到自己这里的那段时间。

..........

有着金属光泽的吊坠由一个镂空的金属三角包裹着一个无瞳之眼组成，它在老人的手中散发着肉眼难察的微光。

那时自己还是一如既往地颓废着，顶多只有在大醉的时候才生得起痛骂这个*蛋世界的勇气。

只有足以突破帷幕的力量才能够挽救这个日渐崩溃的世界，但只有突破帷幕之后才能够获得突破帷幕的力量。

这是一个无解的命题，千百年来，无数知晓真相的人饮恨而终，自己也会如此吧，即使坐拥着无数的财富，巨大的权力，自己还是毫无办法。

他不怕死亡，那对他而言不过一场长眠。但那些孩子们呢?

他们在看到那崩塌的大地时会不会指责，会不会诅咒他们父辈的无所作为吗？

“祖父，这个是什么？”

男孩脆生生的微弱声音将老人拉回了现实，他俯下身来，尽可能小心的抚摸男孩的脑袋，比起刚来的时候，自己这个陌生的祖父的似乎让他没那么抗拒了。

男孩的一切动作都很小心，自己还记得来的那天，女仆和弗朗斯把他交到自己手里时，这个孩子很乖巧，做什么事都不哭不闹，安静的不像个孩子。

“这个是望远镜，透过这个小镜子，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星。”

“来看看吧。”

听到这句允许的话，男孩才终于不用按耐自己的好奇心，凑了上来。

但他什么都没有看到，带着疑惑的表情，他抽出脑袋，抬起来看看天空，但夜空中的星星依旧闪耀。

他没有注意到祖父从望远镜上取下了一个吊坠。

男孩又凑上了目镜，这一次，他不仅看到了星辰，还是更闪耀一点的星辰。

有的有着十字一样的轮廓，有的边缘仿佛有明暗不定的锯齿光簇，但它们都恒定的为这个世界的夜晚带来微弱的光亮。

“祖父，你说这些星星他们能看到彼此吗？”

正喝着烈酒的老人被这句话呛到，猛烈的咳嗽起来。等到缓和一些，老人直起了背，看到的是那孩子的担忧的神情，他也许是被自己吓坏了。

老人微笑的示意自己没事，拿起手帕擦了擦嘴，但脸上的笑意却变得大了些。

他在很久之前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但从来没有得到过答案。

看着孩子渴望答案的眼神，他的心底却闪过一丝犹豫，他无法欺骗这如此天真的眼睛。

“这个，祖父不知道。”

“那他们为什么要燃烧？”男孩天真的说道。

这句话如同闪电般击中了半蹲的老人，他如同雕像般定在原地，圆睁的双眼直视眼前露出疑惑表情的男孩。

是啊，自己从来没有想过，那些星辰为什么要燃烧。也许在孩子的认知里，只有在燃烧的东西才会发出亮光，只有发光才能被看见。

那些星辰尽管只是在帷幕上的投影，但帷幕之外真实的星辰也一定在燃烧着，而它们能够看到彼此，也许，只是也许它们可能从没有放弃过发现我们的世界。

只是我们自己的星辰熄灭了，失落在这无尽的虚空之中。

外面的人类只要还存在，只要我们这颗暗淡无光的星辰能够被点燃，那么一切就，一切就。

老人紧紧拥抱着瓦尔季斯，他老迈躯体中的心脏此生第一次如此剧烈的跳动着，而男孩仿佛也从老人的颤抖的身躯中捕捉到了什么，安静伸出自己的小手抱住了泣不成声的祖父。

从激动中短暂平复的老者，把一脸茫然的男孩摆到身前，他宽厚的双手轻轻的按着孩子稚嫩的肩膀，他嘴唇仍在不停地颤抖。

好好记住了这双如有星辰的眼睛，老人又将男孩揽入怀中，像是保护着自己最珍贵的财宝。

“瓦尔季斯，我的孩子。”

“我的星辰。”

老人的话孩子无法理解，男孩只能捕捉到其中沉重的爱意。

在这一刻之后。

他老迈的身躯不再佝偻，浑浊的眼睛燃起了曾经的睿智。

很快，他无法被人理解的思想将掷地有声，无法被定义的举止无人敢怀疑。

瓦尔季斯不懂这些，他只知道祖父陪他的时间少了些。

从那天之后，流言不断的传出，能听到有人说霍普金斯的老家主陷入了晚年的疯狂。

..........

“而现在看来，他只是燃烧了他不多的生命。”

瓦尔季斯低沉的说到，埃尔听着听着陷入了沉思，良久，他抬起头来。

“你准备怎么利用你祖父建造的那个装置？”

“启动它。”

“弗朗斯的遗物里有祖父的遗嘱，我现在知道了祖父留下装置在哪里，不过在那之前，我们需要做些准备，也需要得到支持。”

“谁的支持？”

“我的父亲，还有托克那里。”

“托克？”

埃尔第一反应是自己的父亲，但转念再想，他感觉自己隐隐把握到了事情的真相。

“我父亲做了那么多事情，托克一定有人在背后支持他。”

“我得到的消息里只有那个人是名神父。”瓦尔季斯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