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世界尽头(2 / 2)

那个所谓的,世界的尽头。】

埃尔又在经书上划了几下,但这只钢笔似乎彻底罢工,无论怎么样都不肯出墨了。

埃尔只好作罢,将信纸塞入准备好的墨蓝浸黑的信封里,这象征要事的信封不会被拆开检查。

将它藏在自己的行李中后,埃尔简单整理了下床铺,正打算休息一会,这时,他突然发现外面原本摇晃的灯光忽然平静了下来,那昏黄的光影不再移动。

这反常的现象立即引起了埃尔的警觉,他拿起自己的对讲机呼叫自己工作的那个部门。

“接通了,信号没有问题,但是没有人回应。”

这时头顶上传来一阵阵的震动,像是有很多人在跑动。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埃尔觉得自己该出去看看,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习惯性的将自己脖子上的头巾取下系在头上,埃尔再看了一眼旁边挂着的见习神官的常服,还是决定穿自己的短衫出门。

刚出门就看见一个修女打扮的老妇人一脸慌乱的向这里跑着,埃尔跨出门去截住对方,准备问问发生了什么。

而那被他拦住的老修女看着他的脸顿时大惊失色,厉声尖叫起来,不顾一切的撞开他,径直向走廊深处跑去。

埃尔没有防备的被这名老妇人撞了一个踉跄,竟险些没有站稳。

他确认了老妇人逃去的方向,但没有第一时间追上去,而是先借着能反光的金属观察了下自己的脸,蓝色的头发,眉毛,眼睛,以及刚冒出来一点的胡须,没有一点问题,也没有任何恐怖的地方。

究竟发生了什么?

埃尔再次走进屋子简单收拾了下自己堆放在角落里的笔记本和书,装进防水包里,避免最坏的情况发生。

做完这些,埃尔循着老修女留在地上的脚印形状水渍,沿着走廊前进。

一路上,埃尔的心不禁悬了起来,头上的震动感越来越明显,隐隐约约仿佛枪响的声音让他的预料滑向某个最坏的情况。

烟雾报警器没响,船身也没有倾斜,那可能就不会太多了。

路过存放杂物的房间时,埃尔顺手提出了一把消防斧。

他刚刚听到了上方传来的惨叫,非常的明显。

自己所在的这片海不可能有那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海盗,更可能是潜伏在船上的劫匪,或者说恐怖分子。

他打算先去找帕丽斯,也就是刚刚的那个老修女,他见过几次对方。

不一会,埃尔就隐隐听到了啜泣的声音,又像是拉风箱时的嚯嚯声,拐过一个墙角,前面果然蹲着一道穿着修女服的身影。

“帕丽斯?”

埃尔记得帕丽斯应该没有哮喘,而回应他的依旧只有嚯嚯的呼吸声。

“帕丽斯,你怎么了,上面发生了什么?”

埃尔向前一步,却好像踩到了什么。

他抬脚一看,脚底带起某种黏液,而黏液中还有透明的鳞片,再抬头,埃尔看向帕丽斯的目光一滞。

帕丽斯的修女帽掉了下来,黏液中夹杂着大量脱落的人发,一个还带有人的部分特征的墨蓝色鱼头长在那伛偻的人身上,原本蜷曲在胸口的蹼状手伸展开来,在空气中胡乱的摆着。

鱼头发出着那种嚯嚯的呼吸声,颤抖的回答了埃尔的问题。

“人~嚯嚯~变成了,鱼嚯~”

“都死了~嚯~”

埃尔后退了几步,重心下沉摆出了防御的架势,轻轻的打开一侧的货舱门,这似乎刺激到了人形鱼怪,它以一种怪异扭曲的姿势站立起来,向埃尔弹了过来。

埃尔将斧头横在心口,挡住了对方势大力沉的一扑,再借着对方失衡的片刻将对方推到了那扇半开着的门前,直接一脚将变成鱼怪的帕丽斯踹了进去。

顺势关上了门,并确认了失去理智的帕丽斯不会开门之后,埃尔才有空思考起现在的情况。

关于这些人的异变,埃尔只在一些古老传说中看到过类似的情况,但他还是无法完全相信刚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作为领航员的直觉告诉着他,他们可能来了不该来的地方。

比如那世界的尽头,那传说中主的居所,像这样残忍诡异的情况想必只有神罚才能解释了吧。

看了眼自己仍在微微颤抖的双手。那些异变后的人力量异常的大,帕丽斯第一次撞着自己时力气就格外的大了。

要上去吗?埃尔感受到上方的震动和叫声都渐渐平息了,加速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

“果然是世界的尽头吗?”

他突然发现自己距离真相已经非常近了,因为他想起了父亲笔记本上的摘抄的一些字句。

【那尽头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最虔诚者也来不及跪拜,神威便显现。】

埃尔决定沿着自己最常走的一条船员通道上去,这条路,知道的人较少,一般只有船员会走,而且距离船长室很近,不过他打算先通过这条路去甲板。

如果他猜得没错,应该有很多的人都发生了异变,包括自己这一层的帕丽斯。而自己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变化,要么是由于导致变异的根源不在这里,要么是自己和别人的本质有不同。

所以直接去的话可能会跟大量的异变者撞个正面,反之,从甲板绕到船首楼去,会远些,但基本没人会在那个时候待在甲板上。

作为领航员,他的当务之急是启动这艘号称最先进的游轮的自动返航系统,让它在船员不足的情况下带他们回去。

沿着走廊行至尽头,在楼梯口处埃尔发现了一位幸存者,看样子应该25,6,果不其然是蓝发蓝瞳的托克人,和自己一样。

那位劫后余生的男人正大口喘着粗气,那种恐惧的感觉仍然缠绕着他,他也发现了埃尔,但没有马上出声,直到埃尔发现他时,他的身体明显紧绷了一下,但似乎触动了伤口,他吃痛的咬咬牙。

不过当明显神志清醒和没有异变症状的埃尔靠了过来,他明显松了口气。

“你怎么样?发生了什么。”

“你见到那种人变的怪物了吧。”

见埃尔点头,那个人深深的吸了口气,将自己经历的事情告诉了埃尔。

他叫内洛,本来要去清洗甲板,结果就突然被雾气笼罩,然后在雾中他平日里熟悉的同事异变成了那种鱼怪,基本是逮到活物就疯狂攻击。

自己则被它一路追到了楼梯口,在下楼梯的过程中跌落,所幸高度不高,摔到了最底下之后,那怪物突然就不攻击他,力气也变小了,他才得以摆脱它的攻击,不过小腿还是受了伤,虽然他自己已经做了止血,但行走还是很困难。

“雾气?”

埃尔一边扶着内洛向下方走去的同时,回忆起刚才接近楼梯口处的确有大量的水汽。

“本来我见雨不是停了吗?那些贵客保不准要出来,就跟着他们一起出来准备打扫。”

“结果那雾突然就来了,一点征兆也没有,前面的两个几乎瞬间就。”

“但你也接触了雾气是吧。”

“这,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异变。”

“这艘船上有三成的人是蓝发人,如果都在一瞬间变成了怪物,就不会有人惨叫,和拿起枪抵抗。”

“你是说?”

“我们蓝发人似乎不会变异。”

将内洛安置好了之后,埃尔从包中拿出一张纸用着铅笔画着什么。

“所以内陆的那些人管我们叫海鬼。”

内洛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也许是想起一些曾经听到过的传言。

“这是船长室里面的自动返航系统的位置,启动方法,启动条件。”

“底仓有食物和水,这是我的包。”

埃尔把写好的东西递给了内洛,内洛则一把抓住了埃尔。

“兄弟,我倒是听到了几声枪响,但很快就再也没听到了。”

埃尔知道他说的是可能连管武器的人也死了,毕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发生了异变。

“你应该知道怎么去船长室,从甲板,如果我没成功,我会尽可能的把怪物们引开。”

埃尔的眼神没有一丝的动摇,内洛没再说什么,只是沉默的接过了埃尔的包,目送着这个提着把斧子,应该比自己还小几岁的男人消失在了视野尽头。

“**的”内洛仰着头不甘的暗骂道。

埃尔一路折返,在楼梯口的内侧见到了那只窒息而死的鱼怪。

“离了雾气就不能呼吸了吗?”

埃尔深吸一口气,照着鱼怪的后颈砍了一斧,确认头与身子大半部分都断开了连接后继续前进。

雾气,仅仅只是吸入似乎没有任何的不适感,但奇怪的是这浓重的雾气没有半点向下挪动的征兆,它的源头似乎在上方。

埃尔在雾气中待了一会又退出来,确定了自己的身体没有不适,端上斧子,迈着沉重的步伐向上走去。

甲板楼梯口处,一只鱼怪被一个掉落在地上发出破碎声的物体吸引注意力,遵循着本能它向楼梯口一点点靠近着。

忽然一股重力出现在它的腿部,它的身体不受控制向前倒去,钝物碰撞的声音响起,它的世界陷入漆黑。

第三只了,这一路来远比自己想的要危险,埃尔拔出陷在鱼怪后颈的斧头,忍着恶心,简单确认了它的确不能动了,才又迈起比刚才更沉重的步伐向船头走去。

令他作呕的不是那血肉模糊的场景,而是那身带着血迹的船员服。

内心的悸动越来越强烈了,埃尔感觉到船首那里有什么在呼唤着自己。

所幸一路没再遇见人变的鱼怪,埃尔越过了遮蔽自己视线的棚子。

他看到了墙,它铺满自己所有的视线。

恢弘蓬勃的雾气从比天更高远的地方泼洒下来,它从高往下,铸就了所有的云彩,它从下往上,隔断了无垠的大海,而它只是沉默的屹立在那里,雾气如瀑布般坠落,在海面弥散开来,似乎随时都会倾倒,但又永恒的屹立。

“雾之墙,我们世界的尽头。”

埃尔回首,一名右手持枪的金发男子站在自己身后,而自己刚才注意力完全被雾墙吸引了,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那名男子似乎很狼狈,衣衫都有些破烂,名贵的布料上满是污渍,他的脸色很苍白,绿色的眼眸中是掩藏不住的疲惫,他自顾自的走到了埃尔的前方,凝视着眼前的雾墙。

“没想到你会代表霍普金斯来掺和一脚。”埃尔说道。

埃尔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默默抬起了手中染满鲜血的消防斧。

“我当时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它。”金发男子旁若无人的说道。

“瓦尔季斯?”

埃尔试探的呼喊着前方的男子,手中的斧头却越握越紧。

瓦尔季斯转过身来,带着明显疲惫的神色看着埃尔,右手的枪却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我们又见面了,埃尔。”

他笑着抿了抿嘴,看着埃尔。

“在这,世界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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