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罪上添新罪(1 / 2)

张二蛋很快被带到了东平县衙。还没等张二蛋看清这县衙模样,只觉得膝盖窝被扫了一棍,向前一个趔趄,张二蛋就势倒下,正欲抬头仔细瞧瞧,却被一板子敲了下去。

只听得两边杀威棒一通乱响,“啪”的一声,堂上传来一声威喝:“堂下之人可是那戚家凶犯?”

张二蛋感觉是在叫自己,毕竟余光里也没有看到旁人,估计这县衙之上只有自己算个外人,只是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回这句,只能继续伏身在地。

那声音抬高了八度,斯文之中带着杀气,继续问道:“堂下之人可是那戚家凶犯?”

堂上鸦雀无声。

张二蛋忽觉手臂被一只脚踢了一下,只听那押解自己来的差官低声道:“回老爷话!”

张二蛋确定这是在叫自己。于是朗声回道:“草民不是凶犯,草民与戚家凶案无关。”

只听得惊堂木一拍,那官员问道:“你与戚家凶案无关,为什么抓你来?”

张二蛋道:“草民也不知道。草民正在集市上吃早饭,突然就被抓到这儿来了。”

那官员道:“刁民!李捕头?”

那押解张二蛋到公堂的差官道:“回徐大人。小人在市集之上巡查,张贴布告,只见此人突然被狗追咬,跳至房梁之上。小人观察此人满身血污,手脚沾血,身手敏捷,又被细狗追击。那细狗嗅过被害之人身上味道,到这几集市上单要这小子,故小人想这小子定与那戚家凶案有关。即使无关也恐有案底,于是带回衙门细细盘查。”

徐大人道:“嗯。不错。堂下之人,你满身血污,手脚血迹怎么回事?”

“大人。”旁边之人低声对徐大人言语了一番,声音却如蚊蝇。

那徐大人问道:“堂下之人,听你口音,非本地人氏,你姓甚名谁,哪里人氏?因何到此?可有路引?一一报于本官。”

原来那徐大人看张二蛋外籍口音,不像本地之人,而根据朝廷户籍人员制度管理,户籍是按照出生地或家族所在地来确定的,朝廷对各行各业各家各户逐个登记造册,凡是本地人员外流或者外来人员进入必须要有路引为查,先有当地保长证明推荐由所在地官府加盖印信方可出入,而落户时需要凭此印信方能在迁移地落户或居住。若无此印信则需要有证明人证明或有名望之人保举,不然没办法在本地谋生,甚至当做黑户遣返,或按律以流寇予以拘役。

张二蛋一路追踪那队黑衣人至东平,自然没有什么路引何况“南溪王家人无一生还”这件事众所周知?一想起王家庄惨案,不由心中痛楚,悲痛万分,但一月过去却仍未见杀人凶手,愁肠百结,字字句句在喉头打转,却又如喉咙里卡了个鸡蛋,只能呜呜呀呀。

徐大人却以为张二蛋做贼心虚心中胆怯,道:“抬起头来,好好回话。”

张二蛋抬起头来,见那徐大人脸尖腮瘦,面白须长,约莫四十以上年纪,长相清雅,一双眼睛倒是犀利,于是徐徐答道:“草民张二蛋,自幼无父无母,从小到处乞食为生,随地而安,不知祖籍何处。”

“如此说来,你到本地并无路引?”那徐大人细细端详着张二蛋,只见这少年一身蓝布衫,但衣衫褴褛,袖短裤短,衣不蔽体,满身污糟糟的,脸上虽然腌臜却五官俊朗。徐大人道:“伸出手来。”

张二蛋伸出双手,只见右手掌心发黑,却有几处血斑,指缝间隐约可见血渍斑斑。张二蛋苦笑了一下,昨夜手真不该去看戚府那一男女的失手,这血迹定然是那时候沾染了,只是经过一夜折腾,手面上磨去了许多。

徐大人一拍惊堂木,道:“你手上、衣衫之上血从何来?”

张二蛋自知难辨,沉默不语。

徐大人哼道:“你既无路引,手上、衣衫之上又满是污血,不是盗匪也恐是流寇!但本官以理服人,定让你心服口服。来呀,传仵作将张二蛋身上这血与戚家被害之人勘验对照。”

仵作到了堂上拿出剪刀将张二蛋裤脚、褂子上分别剪下一块,又拿出刀片将二蛋右手血渍刮了些粉末置白纸包内,又将那衣角和血粉末分别至于两盆清水之中,又拿从包内拿出个小纸包,分别倒入两盆水中,只见那一盆水中血液逐渐相容,另一盆水中起初泾渭分明后来却也慢慢融为一体。

仵作道:“左边这盆是那戚二总管血迹,右边这一盆是女子小翠血迹。血迹相融,可见是同人的血。”

张二蛋道:“我身上这血与两血都相融,那我身上这血到底是哪个人的呢?”

徐大人惊堂木一拍:“刁民!”又看向仵作。

仵作不慌不忙地回道:“这死者二人本系父女,二人血液自然能相融。这疑犯身上血液与两人都能相融也不足为奇。”

徐大人道:“这父女均已被杀,是谁的血又有什么分别?张二蛋,你可知罪?”

张二蛋道:“血液相融或许只是巧合。并不能证明草民是凶手。”

徐大人哼哼一笑,道:“本官还有证据。传那细狗。”

只见一捕快牵了一条细狗上堂,另一人却提来一包,那包打开竟是一包泥土。

那细狗细细闻了一番泥土后,在堂上四处找寻着什么,很快细犬对着二蛋汪汪直吠。

徐大人又是一拍,大喝一声:“罪犯张二蛋,这土中的尿从你而来,你还有什么话说?”

张二蛋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不过是随地小解了一下,做了个男人最常做的动作,此刻竟然如此阴差阳错?但这尿确实是他本人的,那血又确实是昨夜被害之人的。只是这两人确实不是自己所杀,可又如何辩白呢?眼下唯有昨夜那灰衣女子能证明自己清白,可是那灰衣女子到底是什么人?此刻又在何处?

张二蛋不可思议却又无可奈何地说道:“那尿确是草民的,草民身上这血也确实是戚家那二人的。但草民却的的确确不是凶手。”

徐大人道:“哦?那你倒给本官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张二蛋道:“小人昨夜醉酒乱走,酒醉之中不知不觉就到了戚府墙下睡着了。半夜被一泡尿憋醒,正放水之际看见两个贼人进了戚府,在下也是心生好奇,跟了进去。草民进去时那戚家二人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小人是被那戚家死者绊倒,故而沾染了血迹。草民见状害怕,就赶紧从戚家出去了。”说罢张二蛋暗自咽回了后面那句:“真是好人做不得。”

徐大人道:“你可有人证物证?”

张二蛋道:“大人,草民倒是想问几个问题:那父女二人身上伤口是何凶器所为?”

徐大人看向仵作,仵作急忙回道:“禀告大人,那戚二总管身上乃利剑所刺,一剑入胸,剑上封毒,实为中毒而亡,而那戚小翠乃短匕首从背后所伤,一刀封喉。”

张二蛋道:“依仵作先生所言,凶器应为两种。大人,这是两人所犯凶案。而草民孤身一人,实与草民无关。”

徐大人思索一番道:“大胆刁民!速速供出你的同伙来!本官可从轻发落!”

张二蛋道:“草民属实没有什么同伙。那街市上陈家老酒馆的店家和店小二可以为草民作证。再试问大人及诸位,哪有行凶前先把自己灌醉的?小人若是杀人凶手,又怎么这么一身一大早到集市上去?小人实属冤枉,请青天老爷明察。”

徐大人道:“陈老六,陈小九,你们速去陈家老酒馆陈老板和店小二上堂。”

很快,陈老板和店小二证实张二蛋昨天从黄昏时分一直喝到了戌时三刻,直喝了三坛子庄子晏酒,给了小二一锭银子尚未找零人就走了,说着拿出一锭银子来呈给徐大人。

徐大人看见那锭银子,骇然跳了起来。那师爷见状立刻让把银锭呈报上来。徐大人与师爷相互看了许久,又看向张二蛋,看的张二蛋莫名其妙。然后徐大人与师爷过后堂商议了约莫一刻钟,二人又出来道:“张二蛋,你可认得这锭银子?”说着命人取出来一锭银子。

那一个捕快端着一托板,上面置一白布,白布上放着一块约莫十两左右的银锭子,那银锭和酒馆老板所提供十分相似,只是上面赫然上印着几个血指印!

张二蛋一惊怎么忘了这茬?原来那锭银子正是张二蛋夜里投掷在戚家门下的那锭!只是当时刚摸过戚家死者的身体,一时着急竟未想到那银子竟然沾染了自己手上的血迹。

徐大人道:“张二蛋,这锭银子你可认识?”

张二蛋无奈低头道:“是草民的。”

那徐大人声色俱厉道:“张二蛋!你说自己乞讨为生,那这银两何而来?”

这银两本是孙富贵埋于王家庄村头老银杏树下的那一百两银子。张二蛋离开王家庄时全部带上做了自己的盘缠,只是此刻如何说起?张二蛋道:“草民捡来的。”

徐大人追问道:“何时何地捡的?”

张二蛋语噎。

徐大人道:“那本官告诉你,这银子乃是台州丁家钱庄所有。银子底部乃有一个‘丁’字为证。两月之前这丁家钱庄被洗劫一空。你若非盗贼怎会有这银子?”说着徐大人哼的一声,重重地拍下惊堂木,疾言厉色道:“好你个张二蛋!盗窃在前,行凶杀人在后,又毒死戚家战马,延误戚大人军务,件件人赃并获,证据确凿,本官倒要看你如何狡辩?”

张二蛋倒愣了。这每家钱庄都有自己的标识并不稀奇,丁家钱庄遍布长江沿岸,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那银子竟然是贼脏,更想不到昨夜那俩人竟为毒死戚大人战马而来!

张二蛋这次是真的慌了,大仇未报,竟又被无端端扣此黑锅。他连忙作揖道:“大人,小人冤枉。所说句句属实。请大人明察!”

徐大人道:“你有何凭证?”

张二蛋道:“昨夜小人跟上进入戚府那俩贼人直至这俩人贼窝住处,小人愿意带路!找到那伙贼人,到时小人自然得到昭雪。”

徐大人道:“本官凭什么信你?”

张二蛋道:“大人,人命关天,请大人信小人!”

徐大人道:“好!本官且信你一回。你且带路!李捕头备齐人马,随他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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