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情义难两全(1 / 2)

孙小宝哇的一声大叫:“鬼啊!”转头就跑,却被断梁残柱绊地踉踉跄跄,连滚带爬。

孙富贵看着眼前的少年蹲坐在地,失声叫道:“少爷?你...你没死?”

王猷道:“很意外吗?”

孙富贵楞道:“那死的是谁?”

张大叔从地窖爬出来,三步并做两步,一把摁倒孙小宝,喝道:“再叫,撕了你的嘴!”拎了回来。

那孙小宝不过八九岁年纪,被张大叔这么一恐吓,竟然吓尿了裤子,哆哆嗦嗦却不敢再言语。

夜静得窒息。

孙富贵噗通跪地道:“别伤我儿子!他还是个孩子,他跟这事儿没关系。”

王猷道:“我若不是晚来一天,是不是也将在这灰烬之中?”

孙富贵慌忙爬向王猷,头如捣蒜,“少爷,小人也是被逼的!小人怎么可能害王家呢?是他们......是他们逼我啊!”

王猷道:“他们?他们是谁?”

孙富贵道:“小人也不知道他们谁。前日大约子时,四五个蒙面男人突然来到我家,破门而入,扔给小人一包银子,又给了小人一包药,说要我初一晚上把药放进王家的井水里,其他事不要我管。事成之后再给我百两白银,若是不照搬办,就杀我全家。小人只有片刻犹豫,便被毒打一顿,一人刀口架在我脖子上,另一人刀尖直插在我儿子胸口啊,是我那婆娘苦苦哀求应承下来才算了事。我婆娘说自己是夫人陪侍,也可办妥此事。那几人说会盯着我们办事,若是走漏风声,或不见办事,全家活不过三更,说完就走了。小人也不知道那药是什么东西?小人也不敢加害老爷,可是小人若不照办就得死全家啊!小人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就与内子商议。内子给小人出主意:要我以迎接少爷回家进城采买为由,请求老爷派我进城,老爷定然答应。我便可一大早就带上儿子携着那百两白银去城里躲两天,若是遇到歹人,就声称老爷差遣不敢不出来,此事已交给婆娘。她则见机行事将药换成蒙汗药之类蒙混过关。若是那帮歹人以命相逼,我夫人宁可一命相抵全了我家忠仆的名声!让我爷俩见机行事过两天回来看看,若是平安无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若是出事了,我就带着小宝远走他乡避祸去。”

王猷道:“你说的可是实话?”

孙富贵道:“句句属实。”

王猷道:“孙奶妈倒是有见识啊!”

孙富贵道:“老爷待我亲厚,大小事务皆让我统管,夫人又将云娘许配给我,生下小宝。小人一家世代是王家家奴,岂会有二心?又岂敢害主人性命?只是被歹人所逼,也只能出此下策。”

王猷一侧嘴角微翘了一下,道:“难得你全家一片忠心。你可知这些人是什么人?”

孙富贵道:“小人真不知道。小人不认识他们啊!”

王猷道:“可记得什么特征?”

孙富贵道:“那四五个人,都是男人......哦,说话拗口,不是本地口音。”

王猷道:“还有吗?”

孙富贵慌张思索了一番,道:“哦,小人记得那拿刀架我脖子上的那人左眼角边有一大痦子......”

王猷道:“就这些?”

孙富贵又补充道:“那晚指着我儿子那刀,又窄又长,跟咱们这儿刀不太一样!”又想了想道:“小人也是惊恐害怕至极,脑子一片混沌,看得不清,现下实在想不起来。”

王猷道:“他们灭我王家,所为何来?”

孙富贵道:“这个小人确实不知啊!但小人想来自古杀人越货,都为钱财。王老爷经商有道,咱们王家可是百里大户。想来这群盗贼自是为钱财而来。”

王猷道:“近几年来,我爹数次将家中资产运往台州,给我姑父做充做军资,算来已有百万之数。上个月我爹为资助姑父,又变卖资产购买一批粮草,还是由我亲自解送,如今哪里还有什么资产?”

孙富贵道:“少爷自然知道,但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咱们王家声名在外,外人只道是咱们王家家大业大,又怎知内里是这番情景?想是这名声招来厄运。”

王猷沉吟道:“既然如此,你也非害我爹娘凶手。你又是被人逼迫,奶妈也为能逃过此劫,你我都丧亲之痛相连,念在你我主仆一场,我也不为难你。你们走吧。”

孙富贵惊喜道:“少爷英明,少爷今日饶我父子一名,我父子无以为报,定为老爷夫人少爷多烧香拜佛,求老爷夫人早日沉冤得雪,大仇得报。”说着磕了三个头,一会儿瞧向张大叔,一会儿又看看王猷,却始终不敢动弹。

王猷看了看张大叔,示意张大叔放开孙小宝。

孙富贵父子抱在一起,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往外走。

“且慢!”王猷道。

孙富贵腿抖了一下,抱紧儿子,扑通跪地,叫道:“少爷饶命——”。

王猷道:“我既答应放你父子,自然说话算数的。”

孙富贵道:“少爷,可有什么要小人父子去做的?”

王猷道:“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

孙富贵道:“小人自然不敢在此过活了。小人有个姑姑,远嫁闽南,意欲带着小宝前去投亲。”

王猷道:“此去闽南山高路远,不知几时才能抵达。身上盘缠可够用?”

孙富贵道支支吾吾道:“那歹人给的百两银子没敢花。来时我给埋在村头那棵百年老银杏树下了。”

王猷道:“你此番实为逃命,若花费他们银两岂不泄了行踪?若被他们发现,恐遭不测。”

孙富贵道:“少爷所言极是。小人不用就是。”

王猷道:“你且跟随我来。”

王猷带着张大叔,孙富贵抱着孙小宝,一同来到了院子后庭一处断垣之处,此处原是王老爷夫人卧室外堂。

王猷对孙富贵道:“你先将此处清理干净。”

孙富贵招办,一一将那断梁残柱拨开,露出一片空地砖来。

王猷道指着其中一处地砖道:“张大叔,你将此处地砖启开。”

张大叔闻言,敲了敲地砖,下面竟是空的,左右摸索了一阵,从旁边拣起一块碎石薄片,撬开了那地砖,赫然一个地洞现于眼前。

众人均十分诧异。早知道王家有藏宝密室,却无人知这密室出入口在何处。

王猷对张大叔一番私语后,张大叔手持火折子沿着台阶进了地洞。很快张大叔用衣服包着一堆金银饰品和几件玉器上来。

王猷道:“这些金银珠宝你拿去当盘缠吧。也当全了你我主仆之谊。”

孙富贵感激涕零跪倒在地,用衣服包裹了接了过来。

张大叔却没有给的意思,对着王猷道:“这可是夫人的嫁妆,少爷。”

王猷道:“给他。我们王家不差这些东西。”

张大叔正要说话,却被王猷示意停下,只得把东西给了孙富贵。

孙富贵一手抱着金银玉器,一手拉着孙小宝,嘴里千恩万谢地去了。

看着孙富贵父子消失得不见踪影,王猷看着张大叔道:“你是不是怪我为什么要把我娘的嫁妆给孙富贵?”

张大叔道:“少爷仁义。”

王猷道:“我娘这些首饰,每件都来历不凡。我爹变卖家中资产时唯有我娘这些首饰不舍得动。我又怎会舍得?”顿了一下,王猷又朗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立于世当有所取舍。为今之计,也只有引蛇出洞了。”

张大叔看着这孩子精神抖擞的样子,暗自欣慰。

王猷又道:“我和二蛋应该见过那帮盗贼了。”

张大叔一脸困惑。

王猷继续道:“既然那伙盗贼是为钱财而来,空手离去自然不甘。我何不守株待兔?”

张大叔恍然大悟却又担忧起来:“那孙富贵带着夫人首饰,必然显眼,如此王家有宝藏的消息很快就会传播开。那帮贼人必定还会再来。只是少爷你我之力恐怕不是那群人的对手。要不我们赶紧去报官吧?”

王猷道:“这点我自然知道。我自有妙计。等我们有了线索再报官不迟。”

张大叔点头称是。

王猷道:“此地不宜久留。张大叔,你把地室口封好,我们再去搬些地窖的食物来。该换个地方了。”

二月初三,夜依旧,月隐云间,风却无情。

果然,他们来了,只是比王猷预想的要快得多。此时的王猷正和张大叔伏在后园假山之上。原来这王家密室出口不止一处,其中一处在王老爷夫人卧室外堂,而另一处则在后园的假山之下。当初王猷爷爷也是个将军,但在朝中被奸人排挤索性告老还乡携带妻儿回老家耕种。回到老家之后王猷爷爷回想朝局不稳奸人当道,于是建这院子时便发挥兵家之道,地下建了几处密室和不少通道,请来能工巧匠设置上机关,以备不时之需。年月累久,人事代谢,慢慢极少有人知道此事。但王家家主却世代相传。而王猷父亲却有着经商天赋,将天府之国丰饶物产借着长江漕运便利做起了买卖,经营下了百万家资。

稀薄的月光之下,一群黑影走进了王猷的视线,两个人推搡着一个人,另一个人拉着个孩子,很快到了昨夜的密室入口之处。

走得近了,王猷认出来来的这群人共有九人,令人不禁想起前夜路上遇到的那批人,各个黑衣蒙面,步伐矫健有力,身形参差不同,其中三五个人身高不足五尺。而那被推搡的人正是孙富贵,只见他被五花大绑着,一瘸一拐地走了来,那孩子正是孙小宝,也被束住了手,嘴里塞着个套子,呜呜直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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