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下第一宗(1 / 2)

晨曦中有劣马嘶鸣。

那匹瘦骨嶙峋的老马,仰首打着响鼻,在坎坷的山道间艰难地挪动四蹄,拉着背后沉重的车轮翻过山头。车舱里,堆的是满满当当、小山似的木炭,被熏得比炭更黑、更油、更亮的破布罩着,但时不时还有一块炭球在颠簸中从山路滚落。佝偻着腰的老车把式也顾不上去捡,只能便宜了林间捉蝉的小屁孩儿。而察觉到有利可图,他们的爹娘一早就把这些下不了地的小屁孩赶上山来蹲守。

“谁家娃不长点眼!别看马掘了你!”

车把式的老汉喊了一嗓子,但是不懂事儿的娃儿们仍迫不及待,从马蹄下抢救出一块块尚且完整的块儿。他只能砸吧着嘴,回首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

运送木炭的车队在盛夏郁郁葱葱的青山间排成一列、缓缓前行。从极远处眺望,就像是整幅山水画中多了的一条墨色的败笔。墨线的终点,乃是永安国数一数二的烧瓷大镇,德寿镇。曾几何时,这里也是专供王公大臣的官窑之乡,就算如今天数有变,这儿的瓷窑也备受达官显贵的喜欢呀。

按理说,这群山环绕之处,便犯不着费尽心思、劳财劳力地从临镇进购煤炭,靠山吃山便足矣。然而这三丈许高的敦实城墙内外,怕是连一位樵夫、几柄砍柴用的斧具都难以寻到。倒不是说瓷匠们对自己的双手有多么自傲,以至于不屑于用它们去烧炭。只是永安国人人都知道,这群山环绕之间、层层古木之后隐藏着永安国乃至天下第一的道门,冼山。

永安建朝六百三十年,冼山建宗则要追溯到更久远的年岁。马踏塞北,剑拒南蛮,外扫强敌,内镇邪祟,俨然成了一国的守护神,乃至于连其宗门护山林的古木都被当地人视作仙人的须发而受到维护。除去岁寒之前,冼山主动疏林,把烧成的炭主动送给临近各镇之外,其余时节永安子民就不敢、更不愿去任意砍伐一草一木。

何况,如今正值三年一度的开山大典,就算是为了后代子孙有朝一日能入山门修道而讨个彩头,便没有人会在这时讨嫌。

运炭的车队总算是翻过山岭,到了德寿城城门前。与此同时,一位和车队一并卯时出发的少年,也双手高举过头、捧着山脚茶肆借来的白瓷茶碗,踏上了最后山路一级台阶。

“哈……哈……已、已要死掉了!”

浸透粗布短衫像是刚从河里捡上来的,浸透了他的汗水,双臂的肌肉酸痛得颤抖不止,但仍坚定地把碗中清水护在头顶。

“从山脚下至正殿,正正好好三千级青石阶,咬咬牙总能上来的……可便没人告诉我这一级台阶有三尺高,呜呜,怎会这样高的了?”

少年看上去也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可见是真真正正地一路“爬”上了山,卷起裤脚的小腿被石阶的棱角磨出一道道红印,双腿更是已经麻木得感知不到。就在他险些跪下时,一阵清风、温暖的清风拂面而来。

明明身子已经被盛夏的骄阳烤干,连带“日”旁的文字都不想看到,可风送来的“暖”流却仿佛顺着肌理的缝隙钻进了身体,被榨干潜能的肌肉如久旱逢甘露,让他忍不住舒爽得轻哼出声。少年闭上双眼,疲惫得随时可能入梦,铿锵的声音又将他唤醒。

“喝!”

数百男女各异的音色混杂在一道整齐的喝声中,那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风再度扑面而来。少年睁开眼睛,终于弄清楚“风”的由来——山巅一座挂着“冼山长青”巨匾的恢弘大殿前,立着数百位穿着青色短衫的外门弟子,其中大多与少年的年岁相差无几。他们正在酷烈的日头下扎着马步,在师长的操练下整齐划一地向前方轰出一记正拳,数百人恍若一体的动作就是这股劲风——这股“拳风”,吹拂向呆立在山门前的少年。

“哈!”

“噗通、噗通、噗通……”

又是一道“拳风”迎面而来,但凡是求道之人见此景象便不由心生感慨。眼前更甚于想象中的气派和正道,让少年不禁心脏狂跳,就连那活儿也……

“哇!有如此宗门,我徐伦哪怕没有系统傍身,没有外挂加持,依然将无敌于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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