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尊公主2(1 / 2)

宋梧的小院里,这个半个时辰前被家丁架回来的醉醺醺的公子哥儿正抱着盂儿吐。长公主还留在宫里,这小儿子却不胜酒力醉倒了,只好先遣人送回来休息。

家丁丫鬟忙碌好一阵,一碗醒酒茶灌下去,宋梧本已沉沉睡着,没想到躺着躺着一阵头晕目眩天地颠倒,只好爬起来再抱着盂干吐,呕得撕心裂肺,好像五脏六腑都要呕出来。

知鹇不在,家中佣人也不在,此刻院子里静悄悄,只有他一个人干呕的声音。

他突然觉得好寂寞好寂寞,好伤感好伤感,如果此时有人来陪陪他就好了。小尊公主?不,小尊公主不会来,他现在醉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他在话本子上见过那种她看宋椿的眼神,叫“倾心”。知鹇?对了,想起来了,知鹇说她要离开一段日子,她也不会过来。如果她在,又会怎样嘲笑和挖苦自己呢?她笑自己也没所谓,正好能看看自己是如何丢人,如何将“自作多情”四个字诠释到极致。

唉呀,好惨好惨呀。我宋某人十六岁的年纪第一次喜欢上的女人,她,她心仪的却是我的大哥?

胡思乱想着,宋梧昏昏沉沉,醒酒茶的效力上来,便再也抵挡不住,缓缓睡去。睡着,嘴角还留着讥诮的笑。

他一睁眼就被外边明晃晃的日头照得迷了眼。外边春意盎然,枝头雀仔嬉闹,院外的桃花开了将花香也分予他院中一份,本是极其明媚的一天,宋梧心中却似寒冬飘雪,萧瑟索然。

已经七天,花朝节后已经过了七天。这七天里,母亲来看过他,大哥也来看过他,甚至殷樵也同那不苟言笑的夫子来看过他,都说他那夜醉酒又着了凉,所以大病一场,不仅病恹恹的,整个人还魂不守舍,让家人好友着实都担心得紧。

所有该来的不该来的人都来过了,唯独知鹇还没有回来。

失恋的伤感过那么几日也就淡漠,可不说恋爱的欣喜,就连失恋的糗事都没有知鹇掺和,他的确有那么几分失落的。

过午,小厮们扶他到院中用午餐,知道他素日的习惯,置备好餐食之后又都识趣地离开院子,偌大的空间里,顿时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随风飘来的花香。

阳光照得人身上暖融融的,今日的饭菜也是小厨房用心思做的,宋梧吃得还算惬意,便暂时将那些不快抛之脑后。

不过,今日的风,可真够大的。

他起初没感觉,见着有几片花瓣落到饭菜之中也觉得浪漫可人。可……怎么越来越大风,颇有飞沙走石之势,急得他连忙将饭菜扒拉到一处,准备回房间里躲躲。

初抬头,就见一身影裹挟烈风从天而降,掀起的沙土迷了他眼睛,恍惚里他只看到那尖利的五指映着阳光闪闪发亮。耳边忽闻呼嚎,接着身子被谁推倒在地,他重重地摔到地上,又听到利刃破空之声,闻得哀嚎一声,便没了声息。

他拼命揉眼睛,直揉得眼睛红肿,才缓缓睁开眼睛,瞧见跟前之人。

那女子红衣飒爽,手持银枪,大刀阔斧地立在他身前,微微回头,阳光在她的侧脸画出一道金色的轮廓,他用手微微遮挡这太过耀眼的光芒。狂风还未平息,卷起她鲜红飒飒的衣角,漫天飞舞的白发张牙舞爪,将她身上独有的紫檀香味传到鼻息,直到这时,他才确认,知鹇回来了,千钧一发之际,回来救他。

宋梧有些痴痴地盯着知鹇看,她正在狼吞虎咽剩下的菜肴,显然饿了很久,方才英姿飒爽的女子此刻不过一个饿惨了的粗野女人。

从前她一向不修边幅,邋邋遢遢的,脸也一直脏兮兮的,连衣服也是旧得发白。如今她却换了一身鲜红衣裳,眉眼干净起来,身段也挺拔起来,再也不是那个惹人厌的乞丐婆,而是个威风凛凛的女侠客。

知鹇吃着吃着,总感觉有些不舒服,抬头才发现宋梧炽热的目光,顿时被盯得不好意思起来。她上下打量一下自己,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忘记换回往常衣裳了,我马上回去换。”

说着,撂下筷子就要逃。还没起身,手就被宋梧紧紧按住,“别换了,这样很好看。”

他说,目光直视,感情真挚。

看得知鹇老脸一红,乖乖坐下,口齿也不伶俐起来,“那、那个,上天述职嘛,自然要穿得体面一些,刚才情况危急,没来得及换衣服,没来得及……”说着,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歪头反问道,“我本以为你天天去学堂,一帮皇子王孙龙气庇护着你,必然没有妖邪近身,可我看你好似几日没去学堂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突然被问到心事,宋梧就扭捏起来,支支吾吾地只说病了,说罢,便不肯再看知鹇,扭头就跑进屋子里。

第二日,宋梧已然痊愈,上学堂去了。

可今日的学舍里似乎有那么一丝异样。

宋梧感觉怪怪的,却又说不上哪儿怪,直到休息时殷樵凑过来与他咬耳朵,他才恍然大悟——“你瞧瞧前桌是不是多了一个身影?”

他脖子好似大鹅一样伸得老长才看到那穿着锦衣华服瘦瘦小小的身影。

“那是——”他心里有了一个答案,却不太敢确信。

“小尊啊!”殷樵一揽他的肩,笑得狡诈,凑近了耳语道,“你小子好福气,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可要抓紧啦,到时候得叫我一声‘七哥’。”

宋梧脸顿时通红,羞赧得堪比熟透的螃蟹,一把推开殷樵,啐道:“你胡说什么!”

殷樵也不恼,又嬉皮笑脸勾上他的肩,道:“那日宫里我便看出来了,你小子就差没把‘喜欢’二字刻脸上。”

这下宋梧脸更臊,躲开殷樵的勾肩搭背,独自跑到廊上大声读起书来。

殷樵也不恼,笑嘻嘻地支着脑袋看他,因为此时已经有另一个身影走近宋梧。

“你在读什么呀?”脆俏俏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宋梧冷不丁吓一跳,他手忙脚乱将书稿卷好,理好衣冠,连忙行礼。

“你莫要行礼,我们都在太学舍,都是同窗。”小尊笑嘻嘻的,一双眼睛盈满一泓春水,眉眼间春意初盛。她身着男装,锦衣华服也遮不住这个女孩子的秀气伶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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