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渌心3(2 / 2)

“过去的不能过去吗?”她好似语带恳求。知鹇不是会随意认错的人,但这段往事她好像很想埋葬,很希望谁都不要记得。

渌心缓缓回头,他看着知鹇二人,像是在笑,可表情很苦涩,没有笑的喜悦,他说不能,他说有的人有些事即使忘了,但只要再相遇到,依然可以义无反顾。

知鹇怔在原地,幽幽叹息,良久沉默不语。

次日天还没亮,宋梧敲响渌心的门,他看到初雪已经恢复一丝生气,站在渌心身后向他行万福礼。

“这是她托我给你的。”宋梧拿出一个给绸缎包裹的茶杯,正是昨夜渌心捡回的那个,破了道小口子,“她说,要是犯疼了用这杯子盛水喝下,可以暂时压制妖气流散。”

初雪接过那杯子,向他道谢。

“她还说可以去西边撞撞运气,这是你二人的劫,要自己化。”

渌心也点头致谢,道:“我二人不怨鹇大姑,望她能代我向家中捎一封书信,报个平安。”

宋梧点头,说会转达。

然后目送二人相携离开,直至背影消失在深巷转角中。

昨夜渌心走后,知鹇终于偷偷向宋梧告知了始末。

她说渌心前世是被初雪救了一命才留在她身边的,她说初雪其实心仪的人根本不是他,她说若是解开诅咒,初雪便会记起她当年刻在心尖上,甚至不惜为他与琉璃仙界反目的那个人,她说她不想看到渌心受到伤害,也不想再看到初雪再为那个人癫狂。

最后她说,算了,但凭造化吧。

宋梧默默给她倒茶,一言不发。

开春时节,知鹇收到了清溟的来信,信里说家中一切安好,大家其乐融融,又说渌水君已经知道了她儿子的事情,倒也没说什么,长叹三声后只说由他去,不过渌水流域连下了三日暴雨,怕渌水君心里还是很伤心的吧。

开春之后,宋梧终于得到母亲的允可,能去翰林院开设的太学与诸皇子公子们一起读书,他自然很高兴,不用再囿于这一片狭小天地,能和全熙梁的饱学之士谈经论道,能和同龄的孩子一齐读书下学,怎么想都是件很美的事情。

可是知鹇并不开心。

宋梧去太学意味着她没办法再随时守在他身边,也没办法及时将那些要他性命的妖邪驱逐,思来想去很多天,终于想到一条绝妙的计划。

这夜,夜风清凉,送来隔院春桃的香味,宋梧临窗夜读,毫无例外地,知鹇坐在他旁边怔怔听他读书。

“你好像并不高兴。”宋梧放下书叹口气,相处许久,他知道她并不是擅长隐藏情绪的人,开心或不开心都会写在脸上,有心事也会写在脸上。

“你要去太学了,弃我而去,我怎么能开心起来呢?”她将头埋进臂弯里,闷闷道。

“胡说,我不过白日去,夜里还是会回来的。”宋梧皱眉,他已长一岁,生的更是好看,皮肤白皙,眉眼如星,五官更是刀削斧凿一般,尽得造物主之神奇。

知鹇担心就担心在这里,这生的这么好看的小郎君,若是被外边如狼似虎的大姑娘看上了可咋办呀。她愁眉苦脸地,扭扭捏捏,终于将自己的顾虑说出了口。

宋梧“扑哧”一声笑出来。

他问,你不希望我被别人看上吗?

知鹇摇头似拨浪鼓。

他又问,那我总是要娶媳妇的,这又该如何是好?

知鹇想了半天,苦恼说,你要是找了媳妇,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宋梧哭笑不得,当初明明是她自己粘上来的,甩都甩不开,现在怎么好似负心的人变成他了。

他只好说,要是我找媳妇,一定问过你好不好?

知鹇还是摇头,她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的媳妇定是要天底下绝好的女子,要是你被哪个两面三刀的人骗了该怎么办?这样吧,我这人不怕辛劳,就勉强跟在你身边,替你物色好女子如何?

宋梧快要真哭了,他想着自己去太学总算能自由些日子,可没想到她还是粘了上来。而且他知道刚才说得不过是她拙劣的借口,不想拆穿罢了,她终究还是顾及自己的安危。

他不说拒绝,也不说同意,只问知鹇该以什么身份什么和他去?

知鹇呵呵的,转苦为乐,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衣小木狗,样子很丑,显然是她自己刻的。

她说,你放心,我不会跟你去打搅美好的学习生活,你只消将这狗子带在身边,这狗子是我们清溟特别的木头做的,叫大合木,分公母,这是公木,只要你带上它,我带着母木,这样无论身在何处,它都会指引你回来找我。而且它有一个特异功能,它要是遇到心术不正之徒会叫。

这后面半句当然是吓唬宋梧的,知鹇想着跟过去读书是不可能的了,但是无论妖魔鬼怪把他抓到何处,天涯海角,只要他还带着这木头,自己就能找到他。她骗了他,其实给宋梧的母木,自己拿着公木,这样才会去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地找。

宋梧狐疑地接过这丑巴巴的狗子,揣进了兜里。之前那龙鳞果后来被知鹇串成珠子挂到他腰上作配饰,那个也要带上。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听这个疯女人的话,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就不拒绝这女人接近自己,不过这女人还挺有意思的,解解乏也不赖。他这么宽慰自己。

意外地,宋梧小郎君的太学之行颇为顺利,且不论家世,能同他一道读书的家世必然不会差。就论人格魅力,太学的哥哥们都很喜欢这个长得白净秀气,话不多,待人有礼,聪颖有度的弟弟。他并不卖弄自己的学识,也不要做人中翘楚,每每考试,便是居中靠后的名次,让那些名列前茅的哥哥们很受用。

当然啦,尽管人前听话。每每夜里,他都要同知鹇冷嘲热讽一般太学里的诸人诸事,嘲讽傻子之情溢于言表。

知鹇就支着脑袋听,时不时跟着骂上几句,后来渐渐地,便也知道不少太学秘闻。

说四皇子很厉害,不仅学识名列前茅,还颇得人心,很多公子哥儿都喜欢与他一处;刘家公子也厉害,仗着自己爷爷是国丈,连皇子们都要礼让他几分;六皇子也不错,虽好大喜功一些,却还算有些本事,经常约到一班将门公子出城遛马耍鹰;最后,他宋小郎君自然要是顶厉害的,不仅学识高,博古通今,还长得好,还聪明,还有一位成为太学传说的大哥在宫中御前任职。

知鹇就笑。

他那大哥宋椿见过几面,不过远远一瞥。他生得英武挺拔,和宋梧一副白脸书生的样子全然不同,也是太学中极出色的子弟,现在仍被当作典型。后来入宫做了御前行走,成了陛下跟前的红人。

“太学那么多子弟,莫非你一个也看不上眼?”她问道,心想这小郎君这么挑,可还能交到几个朋友?

说到这儿他又转怒为喜,像捡了宝似的,道:“倒有一位,与某颇为投缘。”

七皇子的母亲已经不受宠,他的母家衰微,靠山自然是没有的。那也是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人物,在宫里,母子二人从不争宠夺权,老实本分,陛下也时不时会挂念一下;在外边,他在一众兄弟中并不出挑,甚至身无长物,资质平平,所有人都不认为他将会成为储位的人选。

便是这样一个人,却被宋梧发现他偷偷丢掉的写好的策论,还让宋梧保密,说七皇子不能写这么好。

宋梧觉得此人甚妙,便一来二去勾搭上了。

倒是知鹇不大开心,因为自从结识了七皇子殷樵,宋梧张口闭口皆是他,听多了,便也觉得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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