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渌心2（1 / 2）

是夜，知鹇同宋梧提盏白皮灯笼，行走在坊间巷里，夜风幽幽寒，虽不下雪，犹是不能小觑冬日的寒冷。

孤月高挂，二人的脚步窸窸窣窣，那盏白皮灯笼随风吹得摇摇摆摆，一人红衣一人白衣，若是此刻有人外出看到，必会吓得三魂七魄丢一半，好不瘆人。

“去哪儿啦，找不到了。”知鹇皱眉，见宋梧脸冻得红红的，有些心疼，想回去，“这么大个人，丢不了。”

宋梧没说什么，按理说远道是客，虽然说这客不怎么讨他的欢喜，但还是客。客丢了找一找也是理所应当。

“小郎君，你要是冷就先回去吧。”她叹道。

宋梧摇摇头，没说话，只突然停下脚步，手指着前方一点，问，“那是什么？”

巷子深处漆黑一片，即使是月光也照不进的角落，知鹇眯起眼睛仔细瞧，“七爷！八爷！好久不见！”她突然认出那一个瘦长一个矮胖的身影，这不是老相识吗，说着牵起宋梧的手就要过去。

“清溟仙友到此即可，这位郎君肉体凡胎，实在不宜见到我等。”七爷的声音从阴影里传出，随着夜风。

知鹇一拍脑袋，连连道歉，还想寒暄几句，却被二人打断，“仙友，狭路相逢，我哥俩实在不想再惹是非，烦请仙友放过我哥俩。”八爷又说话。

无视宋梧那副“你又怎么人家”的表情，她连忙问，“上次给二位添了不小麻烦，实在罪过，改日，改日定登门好好道歉。”

两人都忙忙摆手说不用不用，你最好的道歉就是别再来找他俩。

知鹇哭笑不得，只好进入正题，“不知二位神通广大，可曾在熙梁见我的小侄，叫渌心的，大概……”她比划着，“这么胖，这么高。”顿了顿，补充道，“可能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妖，白色的，中了咒的。”

黑暗里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听得窃窃私语，“大哥，莫不是……”“就是就是……”合计许久，才有七爷咳嗽一声，清嗓道：“方才我兄弟二人从东市过，见里边隐有妖气四溢，一探竟是有老道捉妖，那妖便是像你说的女妖模样。我二人不问阳间事，匆匆掠过，不知是否你要寻的人。”

知鹇连连点头，“是了是了。”又拉着宋梧一起弯腰道谢，绕道离开。

“二人是谁？去东市分明从那里过快些。”宋梧半路问。

她摇头，心想她与宋梧的交集还真是从这二人身上说起，不禁有些感慨，“凡人对他们避之不及，唯恐遇上。你还是凡人，自然要避开些。告诉你也无妨，他们是酆都的鬼差，以后走夜路要注意些。”

絮叨着闲话，二人走了大约一炷香，才走到东市。

夜里的东市寂静无人，白日里这里多是买东边来的货物，虽繁华不比西市，却也不失为一个热闹地段，只是想不到一入夜，坊门一闭，竟也野静无人。

野静无人寻人最佳。知鹇掐指一算，觉得东边有异样，便带着宋梧跑过去，没想到居然傻了眼。

紧邻东市的是一处新通坊的地方，那地方本来平平无奇，可五年前，被皇帝一兄弟平王买一处宅子住下来。这就难办了，因为那宅子此刻妖红冲天，当然凡人看不到，里面传来凄厉嘶鸣，当然凡人也听不到，很显然，困了一只大妖怪在里边，十有八九，就是那“初雪”——因为他们已经看到在院墙外急得团团转的渌心了。

渌心一看到二人就像看到了救星，就差没跪倒地上舔鞋了。知鹇将膝盖弯了一半的渌心拎起来，揪着他的耳朵就骂：“长本事了是不？惹事不回家搬救兵学会自己扛了是不？”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奇怪。

听完他抽抽搭搭的陈述，二人方才明了这一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话说渌心带着初雪上街溜达，初雪是个妖魅，可以隐蔽身形，凡人自然是看不到的，但也不妨碍有一些特别的人，他们能察觉到。

于是渌心就被一个道士打扮的人拦下来。

“小伙子，贫道瞧您印堂发黑，嘴唇乌青，天灵盘旋一股黑气不散，怕是被什么妖魅上身了吧，待贫道为您除妖解厄，不贵不贵，三十个铜板。”

“不劳大驾，我天生脸黑，晒的。”渌心如是说道。

没想到这道人先斩后奏，在渌心身后就吱哇念咒，一拂尘下来，初雪说她好像被封住了。

渌心自然不肯，便跟这老道当街打起来，结果冲撞平王车驾，那老道恶人先告状，又捏个咒将初雪逼出形，这下把平王吓坏。老道见王爷家的生意自然更好做，于是就抓着初雪去王府，说要开坛做法，将妖魅降服，顺便帮平王爷将府中邪祟肃清肃清。

于是渌心跟踪他们来到这里，他人高马大，没人打掩护，自然难以混进去，又不敢分身去找知鹇，生怕初雪有意外。

不过现在看来，那老道道行有限，只能让她受些皮肉之痛，要真对她生命有威胁怕是做不到的。不过这人嘴巴功夫了得，能把黑的说白了，死的说活了，达官贵人们很吃这一套。

知鹇扶额，流年不利，怎么什么破事都会找上自己。

夜深人静，宋梧一道白影子贴墙根走了。

剩下二人对望一眼，渌心便很自觉地在墙下扎好马步，让知鹇踩着他肩膀翻墙进去。

她也想不明白，自从来到熙梁，为何做的尽是些翻墙勾当。

平王院子里法坛还在继续。初雪被一道咒符捆到地上，那道士挥舞桃木剑摇头晃脑，要请四方天王，十六路天将诛杀此妖，时不时烧一道符扔初雪身上，把人一瞬间烧出原形，又马上隐没。

知鹇眉头拧成绳结，嘀咕道：“你看她带来这满院妖气，有这么弱吗？”

“鹇大姑，求您想个法子救救她吧！”渌心着急得要命，原来看不见还好，现在看到了，更是心疼得不行。

知鹇恨不得拧下他的耳朵，低声骂道：“没出息的！才见一日就被迷得五迷三道，小心回头我让你娘收拾你！”

这大汉卑躬屈膝，摇尾乞怜的样子实在有些反差，知鹇也不想再责备他什么，揪过耳朵说：“她本来妖力就不弱，这江湖道士，不是她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