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庆锡(1 / 2)

张从富赶在难民前跑到家里,告诉了张母的难民事情,张母吩咐仆人在张家门口清理空地,搭建大棚,建立炉子,熬制大米粥。

张父腿脚不好,走路慢,赵师爷扶着他走。赵师爷边走边问:“张父,不知道你如何处理难民一事?”

张父气喘吁吁,道:“我早就想好了。这些难民是从山东来到。这几年山东一直闹饥荒,田里旱灾,庄稼收成不好,只能吃野草树皮,逃难的逃难,要饭的要饭,可怜。他们为了活命,便往北方走。官府不但没有赈灾,还去抓住他们,难民为了躲避官兵闯进直隶,又迷了路,来到我们村里。我们已经准备衣服和食物,搭建大棚,熬制白粥。但是粮食不够,我会花钱让仆人去购买白面白米,难民不会饿死困死。但是最大问题是很多难民都染上了风寒,我会去请来郎中给他们医治。”

赵师爷终于明白张家宅心仁厚,瞬间热泪盈眶,又想到张从富心地善良,有一句话说得好,父母如此,儿辈更是如此。

他们和难民一前一后来到大棚里,早来的张从富已经开始帮助难民。

忽然赵师爷的衣袖被人拉了一下,回头一看,原来张从富。张从富伸出手指,赵师爷顺着手指方向看到一个孩子。他身上披着破烂衣服,光脚踩在雪地上,正在张从富曾经提过那个孩子。

赵师爷吩咐张从富去拿些毛毯和鞋,然后让小难民坐在凳子上。

小难民很听话,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他坐在凳子上,双眼一直盯着赵师爷,像是野狗看到肉似的,时不时就一口咬住了赵师爷的脖子。赵师爷当然没有看到小难民的敌意,他正在仔细观察小难民的两脚。

很多难民已经患上冻疮,两只脚已经冻得黑紫色,硬梆梆,血液已经不流动。冻疮会导致败血病,否则致命,必须要截肢。小难民的双脚也冻得铁青色,但是里面的血液仍然能流动。

如果再冻一天,双脚就被冻成死物,不得不截肢。

赵师爷双手在脚上缓慢揉搓。

这一番举动让小难民目瞪口呆,脸色通红。

小难民的身世可怜。幼年时,他的父亲就被财主豪强害死,母亲带着他等三兄弟回到娘家居住。娘家加了三张吃饭的口,就没有赚钱的本事,娘家人也瞧不起他们,恶言伤人,小难民八岁时,离家出走。他年纪太小,只能要饭。由于他长得眉眼清秀,早就被那些“皮条客”看中了,介绍给那些财主,他只能逆来顺受,皮条客给了一些小钱就打发他。慢慢长大后,他便去运河扛大活。拉纤、搬货都是力气活,他只有十四岁,哪有力气?拉纤拉最细的,搬货搬最轻的,还要讨好那些管事的头目,勉强生活。哪知山东这三、四年都是闹旱灾,闹饥荒,扛大活的工人也混不下去了,只能去逃难。他混进难民,遂来到这里。

小难民本想收脚,不让赵师爷“玩弄”,但是……还是忍了吧。

渐渐地,觉到两手越来越热,自己的两脚的泛起红色来,还有一阵阵麻痒。小难民愤怒道:“你,你干什么?”

赵师爷双眼一直盯着双脚,一边揉搓一边回答:“我在救你的脚。如果再冻了一天,你的脚恐怕要截肢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运气于手,越来越热,一手按着孩子的脚下的涌泉穴,一手按着脚背,缓慢揉搓。

小难民知道赵师爷在按摩活捋脚里的血管,对自己好,就忍着。渐渐地,脚上的麻痒变成剧痛,小难民一声不吭。这时,张从富跑过来。他不知道赵师爷在做什么,静静等待。只见双脚被揉搓后,变得通红,赵师爷才停手。张从富惊喜道:“师傅,你把他的双脚救活了。”赵师爷微笑,接过张从富手中的棉鞋,亲自给小难民换上,然后救治其他难民。

“师傅……”

小难民也听到了这句话,有点发愣。

张从富心想:“小难民可怜,我找一些吃的给他。”

现在粥铺已经被难民挤满了,争抢粥和馒头。张从富抢来一碗白粥,交给小难民。小难民不说话,也不推辞,端过碗,径直倒到嘴里。

白粥滚烫,但是小难民似乎毫无感觉,咕咚咕咚喝了下去,让张从富震惊不已。

喝到一半的时候,手一歪,碗摔在地上,只听“啪嚓”一声,摔裂了。

张从富蹙眉,心疼碗和白米粥。

贫穷农民能吃到白面馒头的时候只能在过年,或者过节,只有少数的地主和财主才可以一日三顿。张父心善,花了大价钱从村里收购白面白米,做了白粥和馒头给难民,让难民的身体快快好起来,哪能这般浪费。

张从富把碗块和洒掉的大米粥收拾干净,又给了小难民一个馒头。可是小难民吃了一半,就扔在地上。张家虽然有地、有钱、又是有数的富户,但是经常帮助别人,慷概解囊,家里没有太多的钱,能吃到白面馒头的时候并不多。张从富看到沾到无数灰尘的馒头,又被难民抢到手,美滋滋的吃掉,更加心疼和生气,心想:“他一定是故意的,但是为什么?”

村里人知道有难民来了,在大棚外挤得满满的,有人捐助衣服食物,或者出力帮忙,更多的乡人却是看热闹的。一个史家的仆人挤进众人,径直找到了赵师爷,说了几句话,带赵师爷前去史保长的家。

刚刚,将军格图肯大马金刀坐在史家大堂主位,一边观赏梅花,一边喝茶,身后站着两个随从,旁边站着是史保长,端茶倒水,非常殷勤。

史保长一边倒水,心里想了一件事。在村界里,史保长竟然被赵师爷指手画脚,那个赵师爷是一个布衣平民,竟然假借将军大人的名头命令我,岂有此理,越想越恼火。史保长是乡里的大财主,一满脑子的阴谋诡计,脑子转一转,便想出一个妙计。史保长道:“将军大人,你可不知道我们乡里的习武之风极盛,遍布拳场,我将后生聚集一起,练拳使棒,巡逻乡里,没有一个土匪来这里闹事。但是后生血气方刚,满身都是精力,两个人说着说着,变成吵架,产生纠纷,叫嚣着决斗,要打擂台……”

格图肯打断史保长的话,道:“等一下。皇上曾经颁布‘禁武令’,禁止民间人士佩戴刀剑行走,禁止百姓拳斗,禁止民间擂台较技,违者依律论处,擂台死伤,按杀人论罪。为什么不守大清法令?”

史保长道:“大人,冤枉啊。我们村里以前没有习武之风,也没有打擂事件,只是,只是赵师爷来了,习武之风才盛行。”

格图肯问:“赵师爷?谁是赵师爷?”

史保长道:“张家请来的师爷,教梅花拳。今天他跟着张父一块去村界,自称草民赵学艺,说天寒地冻,难民没有救治活不到多久……”

格图肯道:“哦,原来是他啊。”

他眼珠子一转,吩咐史保长请赵师爷过来。史保长心里大喜,心想我的计谋奏效了,立刻派出仆人去请赵师爷,并告诉赵师爷,这是将军邀请,不可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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