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流民难民(1 / 2)

今天是冬天腊月,这几天都在下大雪,现在才雪止天晴。

赵师爷被张父留下过年。赵师爷是平乡县后马村人氏,跟八辛庄相邻,他的命运悲惨,一出生便父母双亡,兄弟逃难,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家里贫穷,没有田地,一贫如洗,要啥没啥,吃喝全靠邻居。他吃百家饭,穿百家衣,稍微长大了一点,便做一些短工讨生活,艰难度日,十三岁的时候他患了大病,一病不起,假如没有碰到他的师傅,假如没有学梅花拳,根本活不到今日。

堂上摆放了火盆,赵师爷,张父和张母坐在桌子旁,一边吃饺子,一边看着院子里种植的梅花树,说说笑笑,气氛温馨。张从富独自前往拳场练习桩步,他的自律极严,除了除夕守夜外,风雨无阻。

拳场四周种植无数的梅树,成了一片茫茫梅树林。梅树枝条奇屈,花朵艳美,别有风味。他边走边看,发现在树丛藏有一个人影。

他很奇怪,马上要过新年,大家都回家团圆,要么在县城逛街,要么放鞭炮,要么在家里吃饺子,怎么独自一人躲藏在梅林里?难道是歹人?

一想到是歹人,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躲在树后面。他从来不怕歹人,但是这是第一次遇见,心里自然有点慌张。

他从树后偷偷瞟了一眼,只见人影矮小瘦削,穿着破烂单薄衣裳,两只光脚站在雪地上,似乎是一个小孩,十三四岁,跟张从富的年纪差不多。

人影也察觉了有人在看他,转身四处张望,看到张从富,蓦然冒出凶狠目光,像是一个凶猛的流浪狗。张从富吓了一跳,撒腿就往家里跑,通过大门,飞奔到大堂里。张父看到张从富急慌慌跑过来,问:“从富,怎么如此惊慌?”

张从富道:“我,我看到了一个小孩躲藏在梅林里。”他把那个孩子描述一番,又问:“他,他是歹人吗?”

张父沉吟道:“这好像是逃难的穷人。这几年下雨少,田里收成不好,南方更是如此,旱灾频发。那个小孩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个人跑到村里来,哎,马上要过年了。”

张从富道:“原来他是逃难的小孩,我以为是歹人。我们去帮助他,好不好?”

谈论小孩的时候,一个老仆人走过来。他六十多岁,以前他孤苦伶仃,没有生存手段,在家等死。张父同情他,雇佣为仆人,只是简单打扫院子,看看门,勉强生存下来。老仆人禀告张父,村里一下子来了百十个难民,个个缺衣缺粮,到处要饭呢。老仆人道:“那些难民来自山东,听说这三四年一直旱灾,收成少,没有粮食,只能吃野草吃树皮,实在活不下去了,只能逃难,跑到直隶迷路,才跑到这里。”

张父叹气。

赵师爷又想到了小时候的苦日子,道:“我们去看看吧。”

在赵师爷心里,非黑即白。赵师爷很早便知道在平乡县八辛庄有一个张家,家里有百十亩,家庭富裕,听说张父心地善良,宅心仁厚,碰到贫困之人慷概解囊,济贫扶弱,在乡里有不错的声名。赵师爷受到张家的邀请前来教拳,欣然同意,就是因为张父的好名声。但是地主是地主,财主是财主,利益是利益,哪有愿意帮助最底层的农民,而不惜舍弃利益?他见过太多的表面上伪善,暗地里作威作福的的财主地主,这些人都是伪君子。如果张家是伪君子,赵师爷一定让张家原形毕露。

于是老仆人带路,一行人走到村里。

小雪又下了。他们到了老仆人发现难民的地方,空无一人,就算有人,脚印等痕迹也被落雪覆盖。老仆人左看右看,没有发现难民的踪迹,很是尴尬,一直说“我看到了,什么没了呢”。赵师爷安慰老仆人,道:“我们往前面走吧。”

村子是巴掌大的地方,方圆二十里地,前面便是村与村的边界。他们一路往前面走,靠近村界时,终于看到路边无数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难民蹒跚而行,头上肩上都洒满的雪花,大多数的光脚踩在雪上,咳嗽声不断,还有几个人被背起。在村界处,两伙人正在激烈争吵。

一个是邻村的侯乡长,一个是村里的史保长,身后是他们的乡兵。

“史保长,你们想将难民推到我们村里,我们可不答应。”

“原来是谁呢,原来是侯乡长啊。你昨夜将难民推到我们村里,我没有与你理论,却责怪我们,这是什么道理?”

“那些难民不是我们村子里人,想来是迷路了。我奉知县的命令,村里不能有难民,必须把他们驱赶出去。至于他们去了何处,与我们无关。”

“这些难民是从山东过来的,不是你们的,也不是我们的。我也奉知县的命令,村里不能有难民。既然他们选择你村,为何要推给我村?岂有此理。”

两个人唇枪舌战,谁也说服不了谁,渐渐的言辞中冒出了火药味。

直隶民风彪悍,又是喜欢拳棒,乡里练拳舞棍之人成千上万。口舌之争,演变成殴打械斗,更是数不胜数。史保长瞧见说服不了,眉头一挑,手按着剑柄,对面的侯保长也紧紧握起拳头,只要他下命令,身后的乡兵立刻拿着兵器往前冲。

那些难民忍饥挨饿,衣不遮体,再过一段时间,恐怕活不过去了,已经在死亡的边缘,两村的保长和乡长却在推卸责任,视难民为灾星,想驱赶出去,互相推搡。

赵师爷大怒,欲上前对峙却被张父一把拉住。张父小声告诉赵师爷:“他们都在兴头上,什么话都不听,劝说他们浪费口舌,再忍耐一刻。”赵师爷怒道:“还等一刻?根本不顾难民死活,现在天寒地冻,难民快要死了。”

一边侯史二人对峙,一边赵师爷和张父争吵,小孩就怕这个。

张从富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呆呆站着。一股寒风骤起,小雪变成大雪,纷纷扬扬的下落,眼前一片白茫茫。远处,一排巨人往村界走来。

张从富睁大眼睛,盯着远处。

渐渐地,越来越清楚。五十余士兵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金黄色的绵甲,头戴盔甲,背着弓箭,手中拿着火枪,腰间佩刀。队伍旗帜迎风招展,只有马蹄踏雪地的声音,没有任何喧哗声,往前迈进,气势逼人。前面是一位将军,身上披挂铠甲上刻画着几条龙纹,双眼精光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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