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忽然明白（2 / 2）

我问：“府衙不管吗？”

店家看了我一眼，有些同仇敌忾，“管，怎么不管！把秦老爷子腿打残了，现在站都站不起来了。现在每天跪在酒楼门口号丧。”

“他不去告那位有穷大人吗？”有穷氏虽然是大荒中的古老而尊贵的氏族，可错了就应该受到惩罚。他的氏族不是他为所欲为的依仗。

“那可是有穷氏的有穷大人，告了也没有用.”店家恨恨道。

我蹙起眉头，“太阿大帝不是颁布了《太阿法令》吗？一切按照法令处决就行了啊。”

店家笑了起来，仿佛在笑话我的愚昧无知，“那都是哪一年的事情了。太阿大帝在的时候这法令还有点用，那些世家大族还不敢捋老虎的胡须。可太阿大帝死了，这些人还怕什么？”

店家说着说着流下眼泪，“大国师也死了，现在谁还把我们这些低微神族的命当一条命。我们都是他们的奴隶。你看这家店，以前叫念裴堂。我娘叫裴，这家店明明是我爹为我娘专门开的。店里的首饰都是我爹娘用心打的。因为用心，大家都喜欢到我们家买首饰。最开始的时候只是一家小车摊，慢慢的才买了铺子。后来我爹娘把店传给了我，三百年前，陆家看中了我家的店，强买强卖抢走了我的铺子，还给铺子改了名。我从小在这里长大，我离不了这里，才一直在这里做掌柜。”

我将帕子递给痛哭流涕的店家，环顾这家不大的店面，店面的暗处刻上了陆家的族徽。

他继续说：“我也是难受，这是我爹给我娘的铺子啊。现在被改成什么陆琳轩。你看那秦老爷子吧，现在烈日当空的跪在大街上，也没人敢去触有穷大人的眉头，他过不了几日就要死了。”

“府衙怎么不管！”

“现在是谁家世大谁就是老大，哪里像以前，我们怎么的也算是个人，现在比那茅坑里的石头还不如！”店家摇摇头，“这北天辰啊，根子上就烂喽。连那位……”

店家指了指上方。

“那位对着太阿王点头哈腰的，说着是年年和南天辰打仗，实际上啊是太阿和高月这两翁婿打架呢。”

我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店家摇着蒲扇，“我也不清楚，就是去送货的时候，听见陆氏子侄这么说的。”

我走出店门，那位佝偻的老人就跪在斜对面。我在铺子里买了一碗甜浆放在他的手边。

老人猛然抓着我的手，“娇娇，娇娇……”

我飞快地挣脱出来，逃到另一边。

那位老人还在地上摸索着向我爬来。

甜浆铺子的老板说：“娇娇就是他唯一的女儿，自从娇娇姐离开之后，秦老爷子就疯了。你别怕，他不会伤害你的。”

我问：“沈家不会伤害他吗？”

老板笑了，“你会管一只蚂蚁的死活吗？”

我看向那位哭泣的老人，“可他不是蚂蚁啊。”

老板叹了口气，“他也就这两天了。”

我将那位老人抱起，花钱请人给他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他抱着我哭，“娇娇，是爹没用，没能保护好你，下辈子你不要做我的女儿了，投身到世家大族去，做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

老人眼睛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雾气，殷勤的看着我，我胡乱的点头。

老人见我答应了，似乎是满足了他很大的心愿，眉头渐渐舒展，看着我微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忽然在一瞬间去世了。

我好像感受到了一阵风从我的手掌间吹过。

一条生命就这样在我的手中溜走了，像是逝水一样，我想要挽救他，却无能为力。

我帮着打理了他后事后，牵着马继续向东走。

从太阿城东行的一路上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阿娘和师父所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她们的理想是能有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哪怕会经历阵痛，但这是为了未来世界能够更加安宁幸福。流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无停止的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