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游湖（2 / 2）

采莲采莲

贵人怜花天怜人

花儿作衣子作食

少女歌声朗朗，萦绕耳畔，有欢喜有愁绪。我不由得问道：“这是什么歌？”

众人都不解。

我看向一旁的船夫。两鬓斑白的船夫充耳不闻，只是驾着船。在他的眼里看不见荷花盛放的美景，他的耳朵里听不见我们的交谈。

我再次问船夫，“水面上传来少女的歌声，这是什么歌，为何会有愁绪满腹？”

船夫抬起头，仿佛此刻才和我们活在同一个世界。他仔细听了一会儿，说：“回禀贵人，这应该是采花女的歌声。”

阿静好奇地问：“采花女，什么是采花女？”

“采花女是我们周围村子上的女孩儿，夏天荷花开花的时候驾船采花。”

“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见到过？”

船夫不好意思的说：“怎么能让这些姑娘污了贵人的眼。她们都是早上天不亮就出门采花，天亮的时候就要把莲花送到贵人府上。莲花莲子要是放久了就没那么好看了，也就买不上好价钱了。”

我说：“我想去看看这些女孩儿。”

船夫惊奇地看着我，又看看阿静，“这些女孩都是穷苦家的，粗鄙不堪，比不上两位公子身边的人。”

我重复道：“我想去看看。”

船夫闭了嘴，沉默者驶向歌声的方向。

远远的我看见了那群女孩子，她们三人结伴同坐一艘船，一人撑船，两人各采一边的莲花莲子。

船夫喊道：“大丫，贵人来看看你们。”

大丫撑着一艘船来到我们的画船旁，三位十余岁的少女穿着短打，背着竹篓，竹篓里满满的都是莲花。她们和莲花凑在一起，可谓是人面莲花相映红。

那位名叫大丫的女孩子胡乱行了个四不像的礼，笑嘻嘻的说：“给贵人请安，这些花都是我们刚采的，还带着露珠呢。献给贵人。”

青绿的竹篓上碧绿的莲叶掀开里面是红艳艳的莲花紧凑的窝在一起。莲花带着露珠，欲滴不滴如同美人含泪。

我向阿雪示意。

阿雪跳下船，将玉珠递给大丫。

“谢贵人赏。”

大丫赶紧在衣服上擦擦手，双手接过玉珠，嘴里不停的道谢。

阿白好奇地问：“你们怎么穿成这样啊？”

一位采花女不好意思地扯扯袖子，说：“这样干活方便，污了姑娘眼了。”

我看着她，年纪似乎与阿静一般大小，问道：“你几岁了？”

“回禀贵人，我十三了。”

阿雪很惊讶，“你才十三岁！”

阿白说：“才十三诶。”

我对阿白说：“人族寿命不过百年。”

“百年不是一眨眼就没了吗。”

采花女笑。她们的脸蛋红扑扑的，像是阿雪怀中的荷花一样。

船夫也笑，“这一辈子百年就足够了。”

我问：“你们人族不都想着长命百岁吗？”

船夫笑：“贵人们才想着长命百岁，继续享福。我们这些人，想着过完这辈子算了。”

一位采花女说：“对啊，这辈子我给别人采花，下辈子也想做个小姐，不求别人给我采花，只求我能自己有闲心赏花。”

我问：“花就在此处，你们不是赏花吗？”

采花女笑作一团，“我们这些人哪里有福气赏花，只盼着多摘些好花，能够遇见您这样善心的贵人，多换得几个钱。”

大丫说：“这些花儿是贵人们生活的装点，却是我们这些人家生活的来源。只盼着这些花能换得口中食身上衣。”

我有些不忍，对阿雪说：“多给她们拿些玉珠。”

阿雪将一袋子玉珠都给采花女分了。

采花女齐齐道谢。

我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船夫说：“贵人是好人，不必为她们感伤。我们的日子比很多人好过得多咧，南方发了大水，好多人家都没了，一路乞讨来了太阿城。”

我喃喃，“你们怎会过得如此艰难。”

我无法想象竟然还有人家要靠着采花赚钱，采花才能换几个钱，一件衣服都换不了。

船夫笑，“这哪里艰难，我们虽然辛苦，但能吃饱能有衣穿。这些年大荒还算是太平，我听别人说几百年前，太阿大帝还在的时候，战火四起，胆子大的富得流油，我们这样的啊能留个全尸就不错了。”

我默默地听着。师父说我娘是为了大荒中更多人的安宁才决定要打压世家。可今日听了船夫的话，我的心中很不是滋味，娘和师父做的真的是对的吗？世家强大，百姓弱小，世家大族欺凌百姓，可是总归有条活路。但娘挑起战争，却是许多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我和阿静看着碧绿的湖面，一时之间难以开口。

阿雪见我心情不好，忧愁的说：“阿蛮姐姐，你为什么总是不开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可你的烦恼似乎也太多了些。”

阿白说：“是啊，阿蛮姐姐，她们忧心吃不饱穿不暖，我们忧心看不了这花花世界，你肯定有你有你忧心的事情。为什么要担忧别人忧心的事情呢？我们忧心我们忧心的事情，快乐我们快乐的事情就好啦。”

我轻轻摇了摇头。师父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我有我的责任。我是大荒的帝姬，享受大荒子民的供奉，她们忧心的事情就应该是我担忧的事情。

游湖一行没能让我开解心情，反而更让我心事重重。我不禁怀疑起师父来，师父说的平等真的好吗？为了我娘口中的平等，大荒四分五裂，多少人无端丢掉了自己的性命。现在世家的格局不好吗？世家子本就能力非平民所及。平民供奉世家，换得生计所需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可为什么我娘，我师父，我父王会向往一个人人生之而平等的世界，并愿意为了那个世界付出一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