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洞房花烛为谁祭(1 / 2)
七月十五,子时三刻。
中苍大陆,东南边境,月明星稀,旧石屋外老鸦乱唱。
铜锣木鼓沉,黄香红烛残,黑棺上镇魂钉正啪啪作响。
墨叶掀开棺盖缝隙,光影映得新郎袍艳似血,木桌上供品血迹淋漓,连同前世记忆嘀嗒落下,惊起大梦初醒。
穿越轮流来,他前世都懂,但真晦气,待会再死一次。
上一秒失业失恋,醉酒失身入梦,梦里是御兽驭物世界,正与佳人街头相拥,不料让贼抓走,被迫催眠入梦。
恍若梦中梦,不在床上滚,大婚埋黑棺,谁干的好事?
墨叶暗自轻叹,想起这身体原主人,本是清溪城摆渡娃,年仅十六岁,自幼和爷爷撑船度日,但爷爷已经失踪三个月。
七天前,他载一个斗篷船客渡溪,竟被其看中容貌,胁迫要演场戏办婚祭,宁死不做相公遂被推落水,就此一命呜呼。
待会子时正,鬼节撞头七,洞房花烛时,他承此身受此果,将永远魂飞魄散。
一刻钟内,他杀不死凶手,小命彻底凉透。
逃不掉的,如何是好?
他皱眉寻思,幸好自幼撑船体魄强,唯有眉心微疼和左上臂酸痛,纵使记得前世武术皮毛,亦难度眼前生死危机。
坐以待毙?绝不可能。
墨叶素不认命,察觉四周无凶险,缓推开棺盖坐起,忽觉身后寒风入骨,似有人在耳边吹气,送来轻微女子笑语。
嘻嘻?嘻嘻!
谁?谁在笑!
他惊得汗毛倒竖,浑身打个冷战,犹豫片刻豁然回望,唯见烛光如故香火刺鼻,哪有半点人影。
呼!莫非是风声?原来自己吓自己。
墨叶暗松口气,心想此地不宜久留,轻声坐起爬出黑棺,忽觉冷风破窗入,灯火明灭不息,抬眸间顿觉毛骨悚然。
黑棺旁并排一顶大红花轿,锦缎轿帘低垂,不知新娘是否在,是死是活?
十个纸人垂立两侧,缤纷彩绘成衣衫,头大身窄四肢硬,白眼红瞳唇泣血,正阴森惨笑盯过来。
就在此时,一声咚锵间,锣鼓喧天响。
纸人闻声动,瞪白眼裂红唇,扭正身举起双臂,发出唰唰纸张摩擦声,双膝微屈径直跳跃包围。
嘶!
墨叶倒吸口凉气,不愿束手就擒,横跳两步撞破围攻,跑到供桌前抄起红烛转身前刺。
烛火点燃纸人,转瞬熊熊燃烧,其他纸人视若无睹,围过来即沾染余火,噼里啪啦地烧个不停。
他大喜手持红烛奔走,杀得纸人节节败退,火光照得屋内通明,不时纸灰纷扬似雨落。
俄而敲锣声停,终于死里逃生。
墨叶喘着大气,揉下剧痛眉心,暗想急需器具防身,环顾间翻转棺盖,拔出四枚镇魂钉,稳住心神瞧向大红花轿。
方才女子笑语,莫非正是新娘?
他迟疑片刻,不想任人宰割,左手拿烛右手持钉,蹑手蹑脚走向花轿前,谨慎地盯着轿帘。
忽而一声嗯哼,低吟传入耳间。
活人!那是谁?
墨叶脸色惊变,快步后退间,只见两道白光穿破轿帘射出,电光火石间直奔身前。
好快!躲不了!
他尚未反应过来,顿觉腹部剧痛,倒退撞得供品散乱,顷刻身体僵硬,冰冷打颤似坠冰窖。
刹那间,身如纸人受控,唯有神志清晰。
无奈何,新郎讶异望去,新娘主动下轿。
月色穿门,烛火微漾,一双玉手拨开轿帘,鸳鸯绣鞋踩着纸灰,凤冠霞帔翻飞似舞,红盖头下响起轻语。
“嗯哼?相公,来都来了。”
“洞房花烛,你舍得逃吗?”
呃,这声音真好听。
新娘声线清冷温柔,治愈如深夜痛哭时,有人给予无声拥抱。
墨叶蓦然走神,不料声控喜好隔世还在,默念这是幻觉来的,定下心神盯紧红盖头,恍然惊觉新娘是谁。
声线熟悉,是七天前的斗篷船客,是推原主下水的凶手无疑!
他眼瞅新娘走近,嗅得幽香入鼻,寒气渗骨直打颤,左手忽感柔软,却是玉手反牵,随即不受控制迈脚出门。
月色明亮,清溪粼光闪烁,渡口旁山坡低矮,白塔下老桃树摇曳,五间石屋依山势分布,脚步在屋外哒哒响。
风景依旧,这是他家?
墨叶愈觉眉心疼痛,听得新娘浅笑道:“原来你也会死而复生,难道是你爷爷教你的?”
也会?
他压下疑惑,沉默不语打算伺机反击,走过鹅卵石道,推开右侧卧室门,携手入婚房。
红床喜被整齐,桌上红烛昏沉,斜映瓜果清酒,愈发温馨喜庆
未曾想,前世刚失恋,此世便成婚,他更像新娘,等魂飞魄散。
墨叶静观其变,在新娘控制下坐好,见她斟满两杯喜酒,弹指间解开他僵硬左手,彼此手臂交缠仰头饮尽。
新娘放下酒杯,红盖头微漾,声如莺转:“相公,既已合卺交杯,可想洞房花烛?”
墨叶沉吟片刻,蓦然轻笑道:“谁不想呢。”
话音未落,他强忍眉心作痛,左手狠砸酒杯,顾不得左上臂酸痛,掏出一枚镇魂钉,破风般插向新娘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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