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半枚“王国”币(一)43(1 / 2)

1395。

某个王朝被从他国地图上抹去的年份。尽管那月那日的具体数字已经在他的记忆中模糊,他却永无法将那时刻的场景忘却。

巨月历一三九五年,叛军如洪水般涌入了提特尔的都城,他们在下城区的暴行持续了长达三个星期。直到当时提特尔唯二的王储,他再也无法忍受他的子民于那道最坚固的城墙外哀嚎、悲鸣而放任自己身处宁蒂亚堡内安然……

与比他年长的几个兄长相比,他的能力并不算出众,但在爆溢而出的怒气之下,死在他手下的叛徒仍不计其数……

只是到最后,他也淹没在了那不可逆的浪潮之中,叛军将他的首级悬至枪尖,将它列在众骨之上。

卢恩记得那片枪林上每一个死者的名字——他的骨肉同胞、他的至亲、他曾拥有的一切温情与幸福。

……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那时的极度愤恨与嗜血杀意如今早已褪去;那些不共戴天的弑亲仇敌如今也早已化作了灰尘;那些悲痛往事如今也逐渐变得模糊了。

卢恩感受得到,他正在一步步的“远离”过去,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早晚也会“回归”过去。他会回到那些温暖的记忆里,直至永恒。

……

可,他似乎并不想就这么坦然的迈向坟墓。

——他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而这件事他已经规划了一百一十七年。

没错,尽管他清楚自己的半边身子已经躺进了棺材,但在神降下天使与圣光之前,他有必须要完成的事。

卢恩已经没有什么“一切”可以赌上了,唯一遗留的,就只有他的新名字——而他仍愿意继续押上自己的全部意义。

对他来说,那个来自“未来”的少女,是他仅存的最后机会。

……

星伊的意识一经恢复,她便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呕吐感,所幸此刻她的胃里什么也没有,不然可就要发生口泄彩虹这种不太雅观的事了。

而硬要问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的…那可能因为是星伊的肚子并不喜欢“吃”痛吧——方才的一瞬,就像是有人朝自己的小腹上捅了一拳似的,原本的饥饿感和睡意直接就被打跑了,虽说伤敌一千自损一千。

“唔、呃……欸?”待到她看清眼前之物,也不禁把那呕吐感全都咽回了肚子——宁洱非城的最外城还在视野尽头,而自己此刻手里正牵着缰绳,身下的还有一匹疾驰的白马……

金色的麦田褪色成了万里黑浪,她与这白马竟成了夜空下流奔的漆黑浪潮上唯一的色彩。

信息量冲击稍有些过大了,星伊的脑袋高速运转,但归根结底她就只总结出了一件事——自己根本不会骑马!

“啊啊!别开玩笑了,做梦也不能一上来就演这么刺激的吧!!!”

她下意识的俯下身子抱紧了白马,狂暴的风卷起她的衣摆和头发,若不是自己抱得紧,方才说不定就要被吹下马了吧。

“轰轰、”马蹄下黑浪在轰鸣,不知不觉间那无垠的黑麦田竟然真的变成了海浪——自然,它比前者更加剧烈与暴躁。

浪下的大地不知怎么的迸裂上浮,成千上万大大小小的土石化作被吊起的空岛。若非星伊清楚的知道她此刻绝非处于现实,不然她一定会认为自己疯掉了,要么,就是世界要毁灭了!

黑浪卷起,白马即便没有骑手的驾驭也能够奔驰自如,它踏浪一跃,飞一般的起跳数米高登上一块飞升的大地,接着便在“岛”之间交错跃行。

这给星伊带来的刺激比刚才行于巨浪间的还要猛烈十倍。她已经不敢睁开眼睛了,风刮的她耳朵疼,除了加紧到不能再紧的手脚,这世上的一切好像都在逐渐同她远去……

直到暴风的声响渐渐平息,而白马的动作也停歇了下来,星伊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睁开眼,白马已经消失,眼前的事物变为了结实的城墙——此刻的她正位于宁洱非下城区的外墙之上。

“我的马呢?”星伊下意识的开口问。

“咳咳,准确来说,那是我的马。”这时,城墙上传来了一个令星伊感到熟悉的声音,她顺着看去,便再次见到了那个身穿礼服的黑发少年。

“卢恩……?”

“很高兴你还能记得我的名字,星伊小姐。”卢恩笑着应道。

星伊顿觉有些不快,直觉告诉她,刚才那惊恐的一切都是眼前的少年整出来的。

似乎也是瞧见了星伊心情的卢恩便接着道:“不同以往,这次似乎是你主动来到这里的。事实上,刚才的也并不是恶作剧,是我带着你逃离了险境。”

他的视线又瞥向城外,浪潮已经濒临城下,如海岸旁日夜重复拍打礁石的浪涛一样,若不是有这墙在,那宁洱非的城区恐怕会在顷刻间就被它淹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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