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北方北方（1 / 2）

公元二零二三年冬季，祖国的南方迎来一场久违的暴雪冰冻天气。整个城市如经历战乱一般，柔弱的樟树枝条被裹成晶莹剔透的冰棍，低垂着头。在风中微微抖动，随着咔嚓一声叹息，断开来，掉在地上。

文艺吸溜着鼻子，缩在大而蓬松的羽绒服里，跟着女儿欢快的脚步，在楼下踏雪。刺骨的寒风一下让文艺脸部开始生疼起来。嘴角因为肌肉的僵硬甚至无法咧开。这样的感觉好久没有了。是呵，离开东北好多好多年了。

一九九九年十一月，江西南昌，老福山南昌宾馆四楼。

某服装品牌公司租下了这一整层楼作为办公场所。大大的会议室被改成了仓库，排得整整齐齐的货架，货架上挂着各类深色的男士服装，虽然开着日光灯管，更加衬映了这几百平米的沉静暗哑。

仓库靠窗有一排货架，扒拉开挂在横杆上的裤子，露出一个小门，把门推开，弯腰钻进去，是特意隔出来的一个暗室。暗室很狭窄，一米宽，三米长。墙上固定着简易的日光灯管，顶靠里是一张破败的办公桌。办公桌上有一台电脑和零散放置的几本台账。库管有事外出了，戴经理和文艺并排坐在红色塑料方凳，靠着墙。

这是一次非正式的谈话。

公司打算去开发东北市场，文艺虽然进入公司才2个月，因为性格外向，被定为拓展市场的人员。戴经理内心有些忐忑--文艺才21岁，大学毕业刚1年出头，工作经验不提，这样一个半大小子，离家几千里。人家能同意么？

文艺175高，瘦长，稀疏的头发勉强梳了一个三七开，戴着眼镜。

听到戴经理小心翼翼地问话，短暂的惊讶后，立马答应了。原因其实很简单。早就听爸爸说过北方的大雪，一直很向往。还有一个原因：和他同宿舍的“小老鼠”，去洗手间从来不冲厕所，让他无法忍受。

看着文艺态度爽快，戴经理收起满肚子说辞，大嘴一咧：那好，抓紧时间买票吧！尽快出发，争取年前完成市场调查。年后就把东北办事处建立起来。

说着就离开凳子，猫着腰钻出暗室，等文艺出来后，小心的闩上门，扒拉好横杆上的裤子，离开了仓库。

一周后，一列绿皮火车轰隆隆奔驰在雪茫茫的东北大地上。

文艺穿着全部的家当，静静地站在车厢接头处扒着窗户向外张望，虽已是深夜，却毫无睡意，难掩内心的激动。作为土生土长的南方人，见惯了丘陵山川，地势起起伏伏，哪见过这样一马平川的大地，白茫茫的一片，延伸到视线的的尽头。

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列车喘息着在沈阳北站缓缓停下。文艺抓着挎包，一个健步跃上月台。清凉的空气铺面而来，文艺深吸一口，不禁有些发抖，一路小跑奔向出站口。

出站口零星站着拉客的司机。文艺一眼看中一个精瘦的小伙，在他一口大碴子味儿的东北话唠叨声中，钻进了路边的拉达轿车。小伙一边笑着一边说：我操，我可亏了，这么大冷的天儿，去小西门，才收你20元。

文艺不答话，歪头看见马路边高高的雪堆，看着风风扬扬的大片雪花。在司机口中了解到这是建国以来最冷的一年，已经连下了十场大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