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走马灯·记忆 下（2 / 2）

标志由一个四分之一圆弧为主体，其上均匀分布着五条竖线，从两侧到中间长度依次递增；圆弧的下方、中间最长的竖线中央，是一条短横线。

简单的七笔勾勒出一个抽象的徽记，一眼看去，它像是个简笔的雨伞或是飞机，眨眼再看，又有些像在海中遨游的蝠鲼。

但是雷旌开的潜意识告诉他——那是一朵蘑菇云。

蘑菇云又名蕈状云，指的是由于爆炸而产生的强大的爆炸云，形状类似于蘑菇，上头大，下面小，由此而得名。一般时候特指原子弹或者氢弹等核武器爆炸后形成的烟云。

是的，一朵于核爆中绽放的蘑菇云。

那圆弧和短线构成了蘑菇云正在向上翻拱的“菌盖”，中间的竖线是通天彻地的烟柱，简短的横线则是蓄势勃发的冲击环。

细致的联想下，那血红的徽记好像真的要从地上拱起，展现爆裂的核能伟力。

不，那不是错觉，就在那标志落下最后一笔的同时，有什么东西、什么存在，通过这个徽记，通过这场仪式——降临了……

雷旌开能察觉到那股意识中混乱又爆裂韵味，那难以名状的存在就像此刻的自己，无迹可寻又无处不在，在更高纬度笼罩了这片空间。

可能是因为这里并非真实场景的原因，对方没能突破第四面墙发现他。

结合这场血腥又诡异的仪式，雷旌开已经在心里给对方打上了邪神标签。

没错，神。雷旌开打算暂时称呼对方为——祂，神祇的第三人称代词，这也是对祂神秘、诡谲、超乎人类想象的一种承认。

此刻台下的狂信者好像也察觉到了什么，嘴中一边溢血一边加快了含糊不清地吟咏，更是兴奋地凸出眼球四处张望。

他可能认为这样看得不够清楚，用指头在自己的头面部也画出了地上的徽记——五指在面皮上竖着犁出五条血槽，顺带着也抠出了自己外凸的双眼……

紧随而来的哭泣和疯笑似乎在证明他已经得偿所愿。但是开着伪全知视角的雷旌开认为他从头到尾看到的都是幻觉。

狄比斯、管理者、疯子、狂信徒，或许现在称他为殉教者更为合适。

殉教者虔诚地趴伏在祭台上，仰着头，双手捧着心脏努力向前向上伸去，仿佛要献给什么无形的存在。

最终在雷旌开的注视下，这个可憎又可悲的家伙在不存在的福音沐浴之下幸福的吐出了最后一口气，而后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衰败了下去。

在雷旌开的视角下，一股无形的能量自他身上飘出，然后瞬间被笼罩于此的意识吞吃。之前被杀死的63人也落得相同的下场，成了那股意识成长的食粮。

如果说之前祂给雷旌开的感觉是盲目又混乱、庞大且朦胧，那么在大啖食粮之后，现在的祂就变得收敛又凝实。就像是一条美餐一顿的饿犬，暂时收起了尖牙利爪，但是已经死死盯住下一餐的方向。

翻涌的意识目标明确，直指赛博神龛里祂信徒口中为他准备的圣躯。

紧接着，一片海洋被装进水瓶的荒诞场景便在雷旌开的视角里上演。祂汇聚起来的精神浪潮化作旋涡义无反顾地融入了那具在未来属于雷旌开的躯体。

而与此同时，维系雷旌开此刻形态的力量也首次活跃起来，熟悉又亲切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无法对其做出更多描述，但是他知道——是“异尘行者”，那送他穿越的罪魁祸首。

它带着雷旌开也进入了那具身体。

……

这具身体未成形的意识转眼之间就被应召而来的邪物吞没。已经鸠占鹊巢正在肆意扩张的祂却仍然没能发现一同大摇大摆进来的雷旌开。

雷旌开也看他一副目中无人、横冲直撞的臭屁样子不爽很久了。

在发现“异尘行者”似乎放开了对自己的限制后，他试探性地出手想要教训一下那条疯狗的主人。

这次，他不再是一名看客，而是变成了故事的参与者。

也是毫无悬念的，雷旌开一方取得了胜利。

没有想象中的龙争虎斗，也没有什么临死反扑，早就叠加在一起的两股意识、两种能量在雷旌开心思一动的瞬间就只剩下来一种。

不是融合，不是驱逐，是瞬间被覆写，是一切被碾碎吞吃。

还没反应过来的雷旌开下意识想道：

【黄雀在后，小子】

……

大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随着最后一根蜡烛燃尽，浓稠的黑暗里只剩下散发着荧光的罐体，以及里面依然的安静的神秘躯体。

只是没人知道的是，那眼皮下的眼睛兀地转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