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走马灯·记忆 下(1 / 2)

“嗒……嗒……”

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存在似的,进入房间的光头男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不过坚硬的鞋跟不可避免地与金属地面贴合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努力让自己的行为举止显得庄重而严肃,仿佛走进的不是一处冰冷的实验室而是一处金碧辉煌、庄严神圣的教堂,刚才肆意屠杀同类的疯癫怪胎另有其人。

但是僵硬的姿态和不自然的神态无疑显露了他内心的紧张,那模样像极了戴上帽子扮人的猴子。

房间内没有开灯,只笔直的摆放了两排燃烧着的蜡烛,大厅的尽头也被蜡烛挤满了。

数量众多的蜡烛足以照亮房间,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雷旌开几乎是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个房间正是自己苏醒的那个。

大厅两侧是和雷旌开苏醒时的“罐头瓶”同款的培养仓(主体直径1.5米,算上其它设备一个培养仓占地6平米),左右各七个,但是都是空的。

大厅中央是四套设备齐全手术台,上面同样空无一物。

大厅尽头,那摆满蜡烛的高台之上,正是泡在罐子里的“自己”,但是与刚刚通过玻璃反光观察到的瘦高人影不同,那时的身体看起来十分幼小,大概介于幼儿和孩童之间。

插满管线的漂浮躯体,蓝色散发着荧光的培养液,本应该像是科学怪人诞生地的培养仓却在蜡烛群的拱卫下莫名神圣起来。

两侧的14个玻璃柱在朦胧的烛光照射下也好似变成了神殿里雄伟的罗马石柱。

如此看来他当时对培养仓“赛博神龛”的第一印象还真是不差……

在“自己”的脚下,距离高台一米远的台下被搭建了个简陋的祭台,白布上除了烛台和滴落的蜡油外,还有一把像刀的铁片突兀地躺在那里。

雷旌开敏锐的察觉到那是一柄祭刀。

暗沉扭曲的铁片上锈满了空洞,最大的一个再扩大半厘米甚至能截断刀身。

参差不齐的三个刀尖被精心的打磨过,露出了黑暗如深渊的本色。刀柄处尖锐的突起被亚麻布细致的缠绕包裹起来,这才让它像一柄手持的利器多过像一块朽烂的废铁。

这柄怪异的祭刀正像黑洞一般在吸收、扭曲着附近的烛光。就在这诡谲的气氛下,一双颤抖的手探出,小心翼翼地将其捧起——那双手的主人正是管理者狄比斯。

此刻的他显得十分拘谨,一举一动缓慢而小心。神情也彻底恢复清明,疯狂被他很好地藏在眼底。

他垂下头,双手高捧起祭刀,咬字清晰却讲着人类绝不可能发出的声音。

那声音有时像蒙古呼麦,有时像夏日蝉鸣,还有些时候就像是在舌头、牙缝和嘴唇之间呲出的风声,它就像在饱含感情地朗诵一篇平淡如水的故事,令人昏昏欲睡还总能勾起心底的烦躁。

不过雷旌开能听懂:

“辐光、无限光、星辰的君王、万物生灵的救主、降世拔罪者,求祢垂怜我们。降世拔罪者,求祢俯听我们的祈祷……

天使从您旨意降下绝罚,予我们的,便取回。灭世之光临照,罪者化作尘柱,魍魉无所遁形……

您卑微的牧羊人,亚伯拉罕·狄比斯向您祈祷,望全能天父无限光,收纳我和羔羊们共同奉献的圣祭,在圣躯中降下真灵,拯救世人,赦免我们的罪。继续在您恩泽笼罩的大地之上带领我们前行……

信您者入您天国,不信者永遭绝罚,natum……”

话音未落,在雷旌开惊愕的眼神中,祭刀被他反持,狠狠扎进自己的胸膛。

迸射的鲜血染红了祭台上的白布,甚至浇灭了几个台阶上的蜡烛。

那管理者的神态不知何时又恢复了先前的癫狂,似是感觉不到痛楚一般任由斑驳的祭刀在胸腔里来回滑动。

他艰难的绞出一块巴掌大的创口,碎肉混杂着骨渣掉落在地上,鲜血像是拧开的水龙头成股涌出。

很难想象一个人能面不改色的对自己施以如此痛苦的致命伤害,更让人不寒而栗的是他完全没有一个将死之人的自觉,猛地拔出祭刀带出大捧鲜血,而后将手探入血洞,从中硬生生拽出被搅得稀烂的心脏。

这一通操作下来看得雷旌开不存在的头皮发麻,一种灵魂深处涌现的寒意让他在精神上都打了个哆嗦。

上一个房间中的屠杀都没有让他有这么强烈的不适感,现在看一个疯子如何虐杀自己反倒有些不寒而栗。

管理者用祭刀挑断了心脏上连着的血管和筋膜,还在鼓动的烂肉带动着几根长长的血管,看起来就像干渴濒死的章鱼。

但是没了心脏的狄比斯看起来甚至更精神了,简直称得上容光焕发。

他双眼直视着虚空,就像是看到了他祷词中提到的神国,正被无形的巨大的喜悦与幸福包裹着。

雷旌开发现这个恶心的家伙居然还扯旗了,裤子的颜色正在一点点加深,并渗出颜色可疑的不明液体。

恐怖的生命力和不可理解的行为让人不禁怀疑那人类的皮囊下是否潜藏蠕动着可怖的魔怪。

随后只见他把心脏像块烂抹布一样杵在祭台前的地板上,以心当笔,以血为墨,在地上画出了一个四平方米大的诡异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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