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二)(2 / 2)

“至于,你拜魔祖为师,承魔祖道统……”

说道此处,少年沉默片刻,还是道:

“恩恩怨怨,难以评说,我与他有大仇,他却也与我有大恩,我既已杀他一次,当初血仇也早已不再。

你也,不必因此而挂怀。”

南宫婉儿的事,少年自绝地中迈出之时便已经知晓,

他并不怪她,亲手杀死那些姐妹也好,拜师他的大敌魔祖也好。

他知道,以南宫婉儿当时的修为,根本她所能左右的,只能说是命数如此。

而且,他知道青儿、紫珠、白鸢……

她们献祭在那个地方,说是不幸亦可,说是幸运也可。

只是,现如今,做什么都不如什么都不做啊,

南宫婉儿现在不能跟着自己,对方承袭了魔祖衣钵、又做了仙界的东来仙王,因果属实有点大,

而现在的他——走在钢丝线上舞剑的他,一点错都不能犯,

因果什么的,更是能不沾就不沾。

说完,少年看了看南宫婉儿。

对方依旧如千年前那般美丽温婉,旧日的回忆涌上令他心肠不由一软,片刻,终是狠下心来,淡漠道:

“你既已入了魔门,便继续留在魔界便是。仙界魔界……终归算是一家之人,姑且记住不要乱造杀戮即可。”

“主人……您的意思是?”

南宫婉儿闻言,先是“如此也好”终是“不愿置信”。

本来听到主人亲口确认出自己这些年的猜想的时候,南宫婉儿是心神一松的,那心中的大石头终于算是稍微落了点地的。

亲眼见证姐姐们的献祭,自己却无能为力。

这种疼痛不亚于诛心,即使有着时间的冲刷,每逢想起,心底却还是心哀欲死的。

虽也有猜想当年的事情还有些转机,但毕竟是希望渺茫。

许多年来,即使封心,这仍然还是她遗憾千年的心结。

虽不是那么容易解开,但主人的理解和亲口确认还是让她好受了很多。

但听到后面,南宫婉儿却听出少年语气中的无情和淡漠,那是要与她再无干系的意思!

南宫婉儿的面色逐渐惨白、眼眶发红。

乖巧和懂事让她不愿用眼泪去博得主人的同情、不愿用软弱去让主人难做。

但,难过就是难过。

她可以接受死在主人手里,但要她与主人再无关系,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尽管聪慧懂事的她,隐隐可以猜到主人的用意和考量在哪。

但,还是那句话,难过就是难过。

千年未见,她没想到,再见时竟是如此开场。

白发青衣的少年注视着面前如同失魂落魄了一般的南宫婉儿,

这个外表雍容华贵实则柔弱异常的女子,这个努力克制着泪水却还对他露出一丝难看微笑的女子,总是那么懂事。

“长青啊,长青,你真就这么怕那人吗?你真就护不住婉儿吗?底牌暴露又如何,比得上让婉儿开心一些吗?她可是你最后几个留恋了!

不对,不对!

如今这个时期,做什么都不如什么都不做,现在的暂且忍耐,是为了日后的痛快!小不忍则乱大谋!

不对,不对!

你修仙修了这么多年,就学会了个小不忍则乱大谋?那你还修什么仙!你修的什么道?”

南宫婉儿柔软却强装懂事的模样连带着旧日的回忆一齐涌了上来,

少年心中一软,便想就将她拥入怀中来,告诉她——

自己哪怕暴露一些底牌,哪怕最终慢人一步,无法超脱,也会护住你。

情感蓬勃间,少年眉心神眼中的偷偷埋下的那枚土绿小种子也似乎有了动静、似在努力发芽。

但下一刻。

“天下之事,不可为也,不可执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玄之又玄的诵经声在少年神魂中响起,神魂和灵台只觉一阵沉重,令他不想思考、不欲思考、不能思考。

那诵经声玄妙异常,仿佛蕴含着无穷机变,不断提示着他“随心所欲是没错,但现在这个时期,却就是多做多错。”

很快,少年便想到了——

他这次出世,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魔祖新生未至巅峰,仙祖与其的万载棋局就要落下帷幕,而那打不着摸不着的佛祖、自超脱以后便隐藏在幕后、从未出现过的妖祖定然也会有所动作,加之赶上仙帝魔帝们的天道之争……

自己虽不怕他们,但终究差了境界。

南宫婉儿拜那新生未久、对其余超脱者来说威胁最小,但终究还是超脱者,并不十分好惹的魔祖为师,显然比跟着尚未超脱,却威胁最大的自己更好。

而且,魔祖那老猴儿为魔界所天生地养,每万年转生一次,每一世灵魂都不尽相同,但性格却都大同小异。

上一世的魔祖虽与他曾是大仇,但他们彼此之间却是相互欣赏、惺惺相惜的忘年交。

因此,他对于魔祖大部分的气量和品格还是相当认可的,虽然觉得是对方小气了些,顽固不化了些。

故而,让南宫婉儿拜入对方门下,他还是十分放心的。

“而我,现如今,还是能藏一手便藏一手,能不做什么便不做什么为好。”

想明白了这些,少年一扫先前的犹豫和踌躇,心肠再次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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