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直面糜芳,终得始终(1 / 2)

冬日的夜,悠悠漫长,已是接近后世早上七点的时间下天空仍然不见光明。

各怀心思的二人一前一后走入待客厅,糜芳仍想要叫医师来,但段鸿坚持说无妨,他才作罢,转而关心道:“贤侄不是去往前方从援吗?怎么弄成了这幅模样?”

段鸿端起下人小心翼翼奉上的茶水,毫不顾忌的一饮而尽,随即叹息道:“吾欲往前方驰援舅父,无奈后方不稳,竟有毛贼抢夺粮草,虽奋力拼杀,但无奈贼人众多,只得撤回江陵。”

听到后方不稳四个字,糜芳不禁眼皮一跳!再仔细看时,见段鸿只是叹气却不见有何异常,这才神色松动些许。

“方才门前贤侄言带有密令,不知君侯那边有何吩咐?”

他再次试探而出的问题并没有被回应,段鸿再次拿起了茶杯,只无声地笑了笑。

一阵凉风拂面而过,清凉的触感却并未减少糜芳额头那不断涌现的汗珠,他有些焦虑地甩了甩手,沉声道:“贤侄,为何不语?”

段鸿依旧没回答,却突然反问道:“不知糜叔有多久未曾见过汉中王殿下了?”

轻声的询问却让糜芳瞬间神情紧绷,待反应过来,他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失态,忙打着哈哈道:“怎么贤侄突然问这个?呵呵,自从殿下于八年前入川后,芳便未曾面见了。”

“八年么,怪不得啊…岂不闻光阴如骏马加鞭,情意如落花流水,糜叔,您对殿下,可还有故人之念?”段鸿眼眸深邃如墨,他并未直说,但此话一说,糜芳定是懂得的。

不出他所料,听了这话的糜芳忽的一愣,一张原本慈眉善目的脸庞突然间转向肃穆。

神魂俱震的糜芳差点喊人动手,但他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还没做什么呢,不太可能暴露才是,于是他面色恢复平静道:“贤侄为何说出这般话?可是有人说了我糜芳的不是?”

段鸿还是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淡定地继续问道:“糜家是在徐州时跟随殿下的吧?到如今也是二十年光阴了,做了这么久的君臣,糜叔自觉如何?”

这一直顾左右而言他的行为终于让糜芳忍耐不住,这位近来犹如在火架上被烈火炙烤的刘备集团元老人物咬着牙发出一声低吼。“段鸿贤侄,你究竟何意?”

拿着茶杯的手指因发力而泛白,段鸿实则只是个刚来到这个世界的人,他也并未绑死在蜀汉这条船上。以他的家族背景,哪怕这时离去,天天之大,定有容身之处,所以,他也想问问自己究竟意欲何为…

蓦然间,段鸿想起了后世自己一次次看过的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自己看过那一次次涿郡桃园那流传千古的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看过那一次次舍弃高官厚禄,只为心中忠义的千里走单骑;看过那一次次赤壁惊天大火熊熊燃起的炎汉最后的希望;看过那一次次宁舍千里江山也要倾国报仇却落得精锐丧尽的夷陵之战;看过那一次次逆天而行,只为实现复兴大汉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秋风五丈原;亦看过那一次次明明未见先人,却为其基业拼至无力回天的一计诛三贤。

这蜀汉…是那倒在复汉大业前,只差最后一步的武圣。是亡于伐吴前昔,没能为兄报仇的三爷。是夷陵梦断,托孤于白帝城的昭烈帝。是故去前仍在大喊北伐的常胜将军。是感慨悠悠苍天,何薄于我的丞相。是至死仍愧疚未能守住蜀汉基业的幼麟。这是一个浪漫理想主义者的集团,也是四百年炎汉最后的星星之火。

“无他,只是看过这群一生为了理想奉献一切的男人却难以抵抗天命,故意难平也。”段鸿缓缓地长叹,目光看向突然走进来的糜纬。

这位惊慌的副将也顾不得有人在,他匆匆走到糜芳身旁,在其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

听完耳语的糜芳居然惊骇地起身,面目惨白的他拿起一旁的长剑,咬牙怒道:“黄口小儿,你敢夺吾兵权?”

其实也不怪他这般愤怒,只因段鸿一招釜底抽薪着实令人愤懑。

看眼前的年轻都尉依旧笑盈盈而不语,糜芳拔剑在手,大声喝斥道:“段鸿,你究竟意欲何为?是不是关羽叫你杀吾?”

忍不住浑身颤抖的糜芳紧紧地捏着剑,一口牙几乎要咬碎。方才糜纬告诉自己,关羽的次子关兴去了军营,而且是带着关羽不知何时留着的一道令箭去的。

看这位糜大人已接近了崩溃,段鸿也不再端坐,他缓缓地起身,摇头道:“并非如此,而是敌军将至,若不如此,糜叔大概要舍弃这江陵,舍弃与殿下的君臣之情了。”

糜芳的脸色由白转青,一旁的糜纬也拔出了刀,估计只要糜芳下令,他就会立刻出手。

“吾请糜叔三思而行,请您感念徐州惨死的数十万百姓那至今都未曾消散的深仇血恨;感念饱受苦难终于过上些许好日子的黎黎庶民;感念二十多年的君臣情谊;感念汉中王殿下奋斗一生的兴汉梦;感念糜家生死相随可留名青史的辉煌,感念这四百年大汉最后仅存的希望。”

诚恳且深切的声音让糜芳整个人如遭雷击般愣在原地,良久,他才长长吐气道:“看来贤侄都知道了啊?”

段鸿不否认的点头,直视着糜芳道:“这幅模样,便是与江东军先锋厮杀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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