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祸起萧墙(1 / 2)

“爹!爹!”

天宝十五年,叛军的铁骑踏入潼关城外的前三天,连续几天宿值于弘文馆的张志忠突然从梦里惊醒。

在外面看守的小厮听到叫喊声连忙跑了进来,推门而入,看着脸色苍白,浸湿的床单和满头大汗的张志忠,心中不禁一紧:“头儿,怎么了?”

张志忠呆呆地望着房梁,缓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挣扎着起身。

武阳连忙过去搀扶着他。

张志忠坐起来,抿了抿干枯发裂的嘴唇,定了一会儿神儿,用沙哑低沉的声音说道:“无妨,可能是太累了,刚刚做了一个梦,武阳,时间过了多久了?”

“才不到半个时辰,您几天几夜都没合眼了,再躺下睡一会儿吧,外面有我和弟兄们守着,您放心。”

“无碍,我再去库房转转,你去喊几个弟兄们换班吧。”

说罢,张志忠穿好了鞋,站直了身子,拿起藏在枕头下的尖刀挂在腰间,往门外走去。

突然,他踉跄了一下,只感到眼前一黑,大脑一片空白,直直就往后面倒下去。

然而,就在他准备迈出脚步的那一刻,他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身体不由自主地晃起来。

“头儿!”武阳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没站稳,被压得一个踉跄,差点也跟着倒下去。

但武阳还是稳稳地扶住了头儿,没让他倒下。

“头儿,头儿!”武阳吓了一跳,他不停的晃动着张志忠的身体。

其他弟兄们听到声音,也纷纷赶来。

几个人一起把张志忠抬到了床榻上,几个大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急的团团转,但不知如何下手。

“去,接点水来,再找点吃的,头儿估计是老毛病又犯了。”武阳在一阵抓耳挠腮之后,慌张地对弟兄们说道。

“对对对,我去找水。”一个小厮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拍手转身去找水。

“我去找点儿吃的。”

几个人一窝蜂地跑了出去,屋子里就剩下寥寥几人。

一个弟兄看着躺在床上的张志忠,有些忿忿不平地说道:“十几年了,跟头儿同批中榜的人都成了当朝新贵,只有头儿还在这儿天天守着这一堆虚头巴脑的东西,每月靠着点儿微薄的俸禄养活一大家子人,如今这世道,上上上上个月的俸禄还没发呢,也只有头儿还天天尽职尽责地守着这食古不化的东西,真是出力不讨好。”

武阳听到这番话,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个冷衙门的官职确实没有多少油水可捞,但头儿却十几年如一日地坚守着这里。

这份执着和忠诚,让人敬佩也让人心疼。

张志忠躺在床上,意识渐渐清晰。

他的耳边传来弟兄们的议论和武阳的叹息声,但他却无法回应。

天宝五年明算科出身的他,在以文取士的朝廷,只能在这八品小官上晃悠,根本没有升官加爵的机会。

想当年,刚进士及第的他真真体会到了何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但官场哪有他想的那么简单,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在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消磨中不知所踪。

十年也就这样熬过来了,如今的他已经不奢望什么了,就希望他爹娘能安享晚年,夫人和孩子平平安安的就好。

这些年他也攒了一些钱,等这次战乱平息,就准备在离皇城近的平康坊买座宅子,到时候把在乡下老家的他们都接过来,到时候好好领着他们在长安城里逛逛。

一想到爹娘和夫人,他就十分惭愧。

二老年事已高,身体抱恙,家里的的活儿都压在夫人身上,夫人每天不光要洗衣做饭,还要照看在襁褓中的孩子。

因为叛军,出城的路都被堵死了,他已经连着一个月都没回去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算着日子,寄给他们的钱快花完了,明天还要再托人给他们寄点银两。

“水水水,水来了。”

“快快快,我找了点肉干和酸枣糕。”几个刚刚出门的小厮急匆匆地闯进来,手中捧着那些好不容易找来的食物,

武阳见状,连忙坐到床头,小心翼翼地将张志忠扶起。

另一个小厮则端起茶碗,将茶水慢慢地喂给张志忠。

一碗水下肚,稍清醒了一些,张志忠苍白的嘴唇也有了血色,他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周围一圈的人,打起精神,故作轻松地说道:“无妨无妨,老毛病犯了,这会儿已经无碍了。”

“头儿,你好好休息吧,外面有我们值守呢。”

“该换班了吧,我这一出岔子又耽误了换班的时辰,我去库房看一看,武阳,快去组织大伙儿换班。”张志忠挣扎着起身,开始穿鞋。

“可头儿,你身体……”

“无妨,已经差不多了,按我说的做。”张志忠微蹙眉头。

武阳见状,只好点点头,转身去组织大家换班。

张志忠走出房门,朝西北方望去,那是他家的方向。

潼关城外,战争的硝烟像黑暗的云层一样弥漫着,厚重而压抑。

叛军即将攻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头儿!”武阳飞一般地跑过来,喘着粗气,眼神中有些泪花。

张志忠回过头来,看着眼前上气不接下气的武阳:“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有你的急信。”武阳颤颤巍巍地伸出左手,将刚刚收到的信递过去。

张志忠定睛一看,素色的纸圈外面另加了一层黄表纸。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