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光寒十八州（2 / 2）

半个时辰后，梳洗完毕的断老端坐于席前。那矮脚小桌上放着一柄长刀，刀鞘通体乌黑，暗藏细致的纹理，似是以某种异兽的鳞片制成。

断老将辰逍唤来，却没有看他，而是轻抚着刀柄说道：“我断浪生于中洲。十岁因两国交战，举族搬迁，未曾想遭遇逃兵，全家上下三百七十二口，独活我一人。我从瀑布跳下，侥幸不死。自此隐居山谷，只得一把捡到的劈柴刀相依为命，苦练六年，自觉刀法小成，随即出谷。”

断浪拿起长刀起身，踏着简单又玄妙的步法，人随刀走，一圈又一圈地转了起来如江河滚滚不竭，不知他转了几圈，人已站至院门，道：“十六岁，单刀夜闯贼营，连斩五十一人，悟出‘滚’字诀，手刃仇寇孟元虎。”

断浪骤地拔出长刀，那刀身同样乌黑如墨，刀背隐隐透露出金色的纹路，一股凛冽无匹的刀意如巨浪汹涌澎湃充斥屋内，以至于周遭的空气都开始颤鸣！

他继续说道：“二十岁，于中山书院修行，意外破获北蛮妖族奸细闻人继成。且战且逃，于生死之间凝聚水丹，悟出‘汹’字诀，反杀半数妖族碟子逃出生天，保得幽云洲太平。”

断浪跃入院中，舞着一套如水一样的刀法。

“二十八岁，只身一人鏖战西海十二盗，悟出‘沉’字诀，全身而退。”

断浪双手持刀，稳立身前，如中流砥柱。任它惊涛拍岸，我自沉稳，不动如山！

“四十一岁，于南荒雨林静坐听雨，悟出‘润’字诀，补缺荡瑕。”

刀行至此，圆润无暇。刀光铺满院落，犹如满月当空！

在刀光声势最鼎盛的时期，只听得“噌”的一声，所有刀光敛入鞘中，院内气温骤降，地上的绿草，青石板上都仿佛结上了一层霜似的。

断浪抬头，满脸泪水：“四十二岁，遭同门柴玉章背叛，联手妖族蛮子暗算于我，道侣为我挡下致命一枪，魂飞魄散……”

过了片刻，似乎心情稍稍平复的断浪继续说道：“我虽逃出生天，但内伤过重，且身中妖族奇毒‘七彩断魂’，此生无望元婴境。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每过一天，这种仇恨和痛苦便更浓一分。”

“在这些仇恨与痛苦都变得无比粘稠无法再浓郁半点的时候，最终让我悟出半式‘凝’字诀，暂将一身毒素聚在体内。暗中寻访一十八年，终于查出此獠踪迹。”

“我能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七彩断魂不愧是四大奇毒之一，以我这半式‘凝’字诀，只能压制，却无法彻底将其根除。它依旧一点一点地在侵蚀着我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破冰而出。”

断浪望向辰逍道：“这一路上，我都在竭力地压制着它，每动用一次真气，都会加快我毒发的时间……”

讲到这，断老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道：“不过，现在我已无需再克制。小家伙，还记得我们昨天路过的十里亭吗？那个歇脚的山洞最靠里的地上有一块石头，我在那里留下了我毕生所学。无论我此去是否能手刃此獠，你都无需为我报仇，这是我的仇恨，并不是你的。”

说罢，断浪拔地而起，整个人都化作一道虹芒直冲天际！他的声音在空中回荡着：“若是可以，寻得我的骸骨，将我的骨灰撒在南荒雨林方寸湖中！”

这一夜，邕州城忽有一声惊雷炸响！所有人都见到有一道刀光横在夜空，璀璨无匹！那刀的威势盖过了天穹，仿佛白了整个夜丘，径直劈落入城北的邕州王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