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自我介绍(三)(2 / 2)

“唉呀,你这人,可真不知趣儿。我们自然是平民咯,但要延续这个姓氏的话,是什么人又会出来反对的呢?这不是什么个人的血脉与情感问题,而是文明的传承与认可呀。迦楼千百年来都只叫迦楼,却不叫别的;隔壁的迦沙与迦叶,那俩儿,他们的王都未必还有多少的迦华血统了,不也没想过改名的吗?普通人几十年,但也不是说过完这一代就直接换人了呀?人是长在地里的,国家也是搬不走的。说到底这是什么地方,还要靠活在这里的人来说,如果大家都说不到一起去了,那不就散了吗?你说呢?莲依?”“啊?是是是,国家兴衰个人荣辱嘛。”“那星荧呢?”“啊啊啊,我我我我,国国国家不乱了,好吃的东西就能更多了……啊,是吗?”“呵哈哈,你呀。行了行了,任一啊,我们三儿也不是什么学者,哪能回答你那么多问题?你要真想了解的话,会长的办公室里倒是有几本书,你什么时候去看都行,我们呐,就聊聊眼前的吧,扯太远就没意思了。嗯?好吧?”

见任一答应了,香仪便接回去说道:“那好。我呢,我呀,我就是道道地地的天一城本地人呐,我还真的没有离开过这里呢。虽然没有你们去过的地方多,但呐,这儿哪哪的人都能见到,哪哪儿有了事,这里也肯定是有的风声的;所以,别看我们不大愿意到处跑,其实啊,就是因为总觉得其它的地方不太好。哈哈,却哪里晓得,那几年里我们这儿才是最乱的,就无怪乎人们总是把天一称作是迦楼的风口,外面有风、里面有风都要从这里过,不吹乱了它能行吗?不过哈,这几年来,我们的月英领主与明锐先生可算是把这里治理得像模像样了,你们不知道,要是再早些年,我们的日子过得好不好先另说,那会儿可真是乱哄哄的,小孩儿都不敢上街玩的。”

“嗯?这里的领主不是明锐吗?我看大小事情好像只有他在负责啊。”“哎呀,你不知道不要乱说的,领主大人不露面是很正常的啦。明锐先生是领主的丈夫,是城防总长,专管治安与防务的,所以啊,会经常下来走动的,见面的机会自然也就多咯。你可不要因此就乱说话的呀。”“噢,我记住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嗯,好了,你接着说吧,我不会再搞错了的。”“哈哈,领主大人哪会在乎你这点的小事呀,人家可忙着呢,再说了,连我们的公会长也对之是十分地敬佩呢,那样的人物,战场上的血雨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你来说什么呢?”

任一本来不会再说的,但聊到这里,他便不得不自觉地要发表一些言论了,好在莲依陡然间有所察觉,便预防着在桌下又来了一脚将之扼住,于是替他说道:“好了啦,香仪,你再聊这些没用的,他就总会忍不住插嘴的啦。那那那,你的那个什么好玩的事呢?还没说吧?就说些个人的事吧,他就算是想说也说不上的呀。”“哦,难怪了,我说这家伙怎么一会儿什么都不说,一会儿又滔滔不绝,原来是有选择的啊,哈哈。好了好了,我也就不理他了,一人一句,等到他,再是什么时候?”

香仪晃荡着手中的酒杯,望着里面的一点残酒,火与光,暖与色,在这样的氛围下似乎回忆也是橙橘的,那便开始说道:“我呀,我,就没离开过天一城,甚至只是出城门看看也很少有的,所以,个人的经历都很平凡,也没有什么想法;但那个时候的城里总是很热闹的吧,起码在那个可耻的纵浪掌权之前还是一种正常的热闹。那是老领主时候的事了,城里虽谈不上繁荣,但安全却是让人很放心的,毕竟形势不同,重点也不一样,而且原来的各类事物都在慢慢恢复,我们都觉得还不错。城里的小学没几个教师,他们上午教书,下午还要去做工,自然教不了多少课;那小孩们下午没学上,不是被关在家里就是放飞自我了。而我家隔壁的那个,不仅是邻居,也是亲戚,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曾祖父,听起来好像有点远哈,但我们两家一直就是那种切实的兄弟关系;那么,我要说的这个人,你们都见过也认识,她就是巧燕了。我与巧燕一般年纪,同一天出生,但她小时候总是叫我姐姐,倒不是她谦虚,而是为了占我的便宜;好处总是拿得多,坏处总是分得少。一句你不是我的姐姐吗?那我就总得很不情愿,但又得自愿地去吃着她的亏、上着她的当。哈哈,由此可想,她那会儿心眼子是有多少啊。当然,她这总耍诈的行为也不是为了什么获取多少的私利,纯粹就是为了好玩,她就是那种想到就一定要尝试一下的人。可她呀,小时候就非常地怕生,几乎不敢和陌生人交流,估计是因为她父母常常外出,爷爷奶奶又管不住她,只能拿话吓唬她吧。但不管怎么说,她那一堆的鬼点子,附近的小孩不怕,他们的家长也要怕的啊;那,你们说,她能找谁玩呢?不就只能逮着我这所谓的姐姐了吗?不过,我与她也只是在家里,很少出去过,我还要看家呀,总不能陪她出去浪吧?呵,但就是这样啊,我只要一个儿不留神,她还总能莫名其妙地把自己卡进了墙缝里,又或者一声不吭的挂在了井中;我便以为她自己溜走了,她总是这样的嘛。而等快天黑了,她奶奶再过来找人,愣是找到了跟前才肯吱一声;嗐,我都不知道她到底是胆小还是不胆小,是活泼还是不活泼了。唉,不过呢,这种啼笑皆非的快活日子很快就没有了。她爷爷奶奶相继去世,我们的冒险家公会还被那可恶的纵浪给强制关闭了,想想就恶心;那她父母在这里没了工作,便是一路辗转,最后只能落脚在王都了。你们也知道,王都离这儿有多远,路上要花掉多少钱,她父母一个季度回来一次都是很好的了;所以啊,她那时候就开始真的有些不愿意和人讲话了,给她安排的保姆,她也不情不愿不搭理,来的人都说伺候不了;结果呢,就还是要往我这里跑。呵呵呵,可是啊,她这会儿却愿意真的叫我姐姐了,大事小事都要依赖我,凡事也只与我商量;我起初还很烦,但后来也就习惯了,毕竟家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了,她不找我,我有时候也会去找她的吧。那么,有一天啊,山上电闪雷鸣的,动静闹个不停,不过这种天气我们也见怪不怪了,该干嘛还是干嘛,可巧燕她却突然矫情了起来,非要说自己害怕,还要晚上和我一起睡才好呢。我呀无所谓的,她来过夜不是很随意的吗?就倒是这样找个理由却很稀奇。那,到了夜晚,我们睡在一张床上,雷声还是非常的大,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停;就这样迷迷糊糊到了半夜,我察觉到巧燕突然爬了起来,可能是上厕所吧,我也没在意,但好一会儿也没见回来,就有些担心;可我刚要爬起来,却摸着了一片湿的,再一看,怎么想也是那家伙尿床了。我就奇怪了,她既然都这样了,怎么着也得哭着把我叫醒再来给她善后的吧,呵呵哈,那她却偷摸着跑了出去,又是要做什么呢?结果呀,你们猜怎么着,她竟然是跑到自己的家里换了一身衣服才回来的,哎呀,也就她能想出来了。哼哼,她这样也就算了,我就当作不知道嘛,终归年纪也不小了,给她留个面子;但她呀,可真是蹬鼻子上眼了,上床的时候也发现了自己的被单是湿的,便竟然想着要和我的来换,当然,她是不打算和我商量着咯,就偷摸着来。我努力地假装睡得很死,就抓着被子不放,想让她知难而退吧;但啊,但她还来劲了,硬是要和我抢咧。我实在是忍不住了,猛地一睁眼,正好碰见外面打闪,把她那个吓得哟,直接就呆在那里了。我把她的被子扔了给她,让她闻闻是不是自己的味道,当然,我应该还说了一些奚落的话,她就抱着被子哭了起来。嗐呀,现在想来,后悔还是有些后悔的,但又总是好笑,真想问问她,当时和着眼泪和那个是个什么样的味道呀,哼哼哈。不过啊,后来我可是哄了她好一阵子的呢,把她放进了一个被窝里,还像小孩一样给她搂着睡咧,这样啊才终于让她消停了。嗐,她现在也算是独立了吧,总不至于还尿床的吧,哈哈。啊,对啦对啦,你们可千万别往外说哦,特别是对她呀,她现在可小心眼啦,我倒不怕,就怕找你们的麻烦,别怪我没提醒啊,不要自己找事呢。”

香仪说完这些,却似乎意犹未尽,半晌儿就没出声,突然地,也不对谁,就自己感慨道:“总而言之唉,那时候的日子确实没有什么起伏,我还仍觉得是那个午后,庭院里阳光荫凉,她对着木桩练剑,我靠着树木看书,肚子要饿还没饿,瞌睡要来还没来,吹过的风儿也不知是冷还是暖,更不晓得,那是某一天,还是,每天都这样,唉……好似世界都在不断地循环,时光也就此打住。可,我的心没有变化,人却一直在变呢,哈哈,再去问她们,是不是也,一样呢?”

香仪淡淡地笑着,完了还柔柔地哀叹了一声,不知是喝醉了,还是把自己给说醉了,眼神茫然却微笑满足,一副余情流散的样子;稍许,又一抖精神,大大咧咧地吃起饭菜,还不忘提醒起任一,说道:“嗯嘛,快点快点,终于轮到你了呀,哎呀,这感觉也太亏了吧?嗯嘛嗯,好像你就是来凑数的一样。你得好好说说哇,老实交代,可不要扭扭捏捏的哦。”

“哦?这又是开始要审讯了吗?嗐,我也没有不说的呀,呵呵。”任一轻轻的笑了,开始决定要说些什么,像这样没有芥蒂的相互倾述,他是很有些欣慰的,但,他自己又能分享些什么呢?那些留下了印象的事物不是离别就是死亡,最后却都当作一次次的锻炼来磨砺内心了。以至于,提到过往,虽然对自己当场的思想、情感仍是记得清晰的,但现在又好像只能站在一旁分析利弊、判断对错,便以来总结经验和教训了。自己真的有什么在乎的回忆吗?

任一这样想着,一度轻松的心境又渐渐地收敛了回来,恢复了寻常的冷峻,但,也没什么不好,只要不丧失本心的话。他决定从头讲起,便言道:“一路走来,我经历过了很多的人和很多的事,但最终只有我自己到了这里;我搞不清这里面是否会有什么令人觉着有趣的事情,但是,我也并不会认为那些就是没有情感的投入的。我想讲的是,我诞临这个世界的开始。”

听着的三人觉着莫名所以,互相疑惑地看着,但也不去出声,便只是让他讲下去;则言道:“那天,我好像是突然醒来,又或者是将将诞生,世界朦胧地在眼前展开,那是长长的人流以及监护的士兵;我愣在原处,对这一切都感到陌生,可努力思索又想不出什么是熟悉的。有人提醒我不要挡路、继续往前走,我无法理解、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叫嚷了几声,要找出我的亲属,但没人回应,那种沉寂,就像自然天地一般,就是不可能有什么回应的。我默默地跟着队伍,身上除了衣物没有任何的行囊和随身的物品,我不知道他们要去向哪里、还要走多久;我非常地迷茫,我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并且,我更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我听得懂他们的讲话,但我不能确定能否发出像那一样的声音。我张望着这个世界,一切的事物我都知道叫法,但,唯独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我自然知道自己是一个人,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周围其他的,他们,好像都互相认识,都能互相交流,而且,听起来就好像是正在商议什么并马上要作出决定了。我非常地紧张,并且害怕,我不清楚他们会做什么,但我妄想着就是与我有关,就是要伤害于我。一个士兵突然地来到了跟前,可能是要询问些什么,但我惊得慌乱,根本不能理会,只得不自觉地逃了起来;他们倒是没追几步便放弃了,我却还在奔跑。不知道会去哪里,但就这样跑着,直到累得躺下;我没了气力翻身,也没了气力思考,就只有眼睛还能转动,但这种什么也做不了的境地,却让我看得清了。我看清了天空、看清了远山、看清了附近的花草树木、看清了自己手掌的纹路;我也能够感知了,呼吸、心跳、喉舌的干渴、风草的刺挠;我终于开始理解了,我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会需要很多的东西,水、食物、住处、安全,等等的所有,那些事物与相应的词语、知识,一股脑地觉醒了过来。那一刻,我终是接受了,我是真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并活着的了。”

说到这里,任一茫然且沉默了起来,几轮叹息更是陷入呆滞,但只是转瞬又提起了精神,让身姿挺直、眼睛明亮,而后继续说道:“那之后,我的第一反应是很好奇,有些兴奋,哼哼,我产生了探索这个世界的想法,不过嘛,很快也就败下了阵来。生存永远是第一要素,但我就像是一个新生儿,任何事情都要重头学起,好在也不需要找谁教;说来奇怪,我有很多知识与方法,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但只要涉及,就能想起并且应用。起初还很满足的,我靠着这些制作了一些简单的工具并且成功的生起了火,可也就维持了六七天吧,这样原始的生活状态所能预见的极限,就已经让我感到焦虑了;找寻食物变得越来越困难,安全的隐患也越来越多,要花费在生存上的时间实在是太多了,我每天都是在疲劳与饥饿中度过。我并不认为自己坚持下去不能过得更好,但这种苦苦挣扎的现状以及未来,实在是与我最初设想的愿景相去太远了;我开始后悔离开人群了,便决意沿着道路开始寻找人类的聚落。一路走去,遍处都散落着据点和村落,但要么已成废墟,要么就只有一些流浪者在里面游荡。虽是见到了活人,但我或是他们却都没有与之接触或者交流的意愿,有一种本能的猜忌驱使着我们相互远离,对此,我只能更加地懊恼于那次逃离迁徙的不明之举。我时刻幻想着,那天的队伍之中真的会有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们只是走散了而已;我开始强迫自己说话,不断地自言自语,我不想再错过了解自己、了解这个世界的机会,我希望与人交谈,我希望有自己的归属。呵呵,不过事与愿违,我寻找的方向却是与之完全相反的,我最终来到了天华城的面前。此时,那里还留有一些正在做封禁工作的士兵,我记得他们,与之前的是一样的装束;我上前询问,但却被一直驱离,我衣衫褴褛、口齿不清,或许精神还不正常,他们并不想理会我。我当时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望着那高大壮观的城墙,我非常期待着自己就是里面的一份子;他们越是不让我进去,我就越是这样痴想,以至于让他们确定了我就是一个疯傻了的人。有士兵可怜我,试图于我说明什么背叛、什么战争,此类种种,但我稀里糊涂,根本听不进去,我只想去那里面,至于之后的,甚至都没有考虑过。也不知那样僵持了多少天,我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妄想之中,越来越憔悴、越来越削瘦,再过两天我都可能会把自己给饿死了吧。不过,一天醒来,那些士兵却全部离开了,我很激动,终于等到了机会,但我却进不去,任何的入口都被封闭了;我很气愤,也很绝望,却没有发怒的力气,我感到自己快接近死亡了,但是,在这之前,我决定如何也要看一眼这里面究竟怎样。幸运的是,这个决定是对的,我在湖的对岸看到了那绝美惊天的宏伟,天华城的一切都远比我想象的要好上一万倍,那种人类文明的最直接展现让我燃起了对生命的渴望,我想活下去,我想参与这份美好。”

“人就是这么奇怪,梦想这东西明明抵不了一顿饭,却能让之毫不犹豫地选择生或者死,而至于如何地去生、去死,却可能还是要归咎于有没有吃上那一顿饭。你什么时候会去怪罪于自己的梦想呢?你只会有愧于她,只会觉得自己没有足够的好,而她,永远地就站在你的面前,无比的吸引,却是那伸手但触及不到的地方。”任一说到这里,极其轻松,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再言道:“你们可能不能体会,如果自身的一切都是自己给的,那么,将会有一段非常黑暗的煎熬,任何的事情都需要寻找意义,都需要给出定义,我必须得在意遇见的每一个事物,去思考、去理解,去给它们正名,但,最难的还是证明自己的存在。这非常的困难,没有限制,没有支撑,世界的所有都可以因为我的存在而存在,但不会因为我的消失而消失,外在的一切都不是我存在的关键,我得为自己命名。可我的名字就像梦想一样,无法交给他人实现,也无法在我确认的时候就即刻实现,这是一个未知的进行时。认可我的人越多,我就会与我的名字绑定得越深;提到这个几个字,大家就知道是我;当他们要与我联系的时候,也只会将之选择并使用;而我,听到这个由自己创造并传播出去的信息,那便知道是我了。不过,我始终会有疑虑,自我证实的存在,是真实的存在吗?一旦我松懈了,一旦我反悔了,我将之推翻,重新去命名,那,这还有意义吗?自己能否相信自我呢?这于我而言是一个终极的疑问,我始终不能摆脱。外界的信任是因为我的存在可以印证他们认知中的我,但我创造的自我却只有我来印证,这不是在作弊吗?这能是合理的吗?但,这种困扰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负面的,特别是生活中本就还有那万般的苦难,何必要和自我过意不去呢?所以,在这不断地怀疑之中,我也在不断地肯定,尽管这份怀疑不会消失、可能有无限大,但我对于自我的肯定、世界对于我的肯定也在不断地成长。我需要更加的快乐,我需要更加的幸福,需要这些足够长久,需要这些足够强大。我应该认可我自己,因为,不管从何处而来,我都只在前行,不管是任何一种过往,我都存在于现在;我创造了我,有何不可呢?……我名为……行来·任一。”

说了这么多,任一竟然只是为了讲出他的名字,听着的三人多少有些恍然了,原本比较苦难的内容,也霎时间变得鲜明、活泼了起来。“啊,这么说,也就是,你的名字是自己起的咯?嗯,有时候啊,我也想呢,给自己重新起个名字呀。”“嗯?哈哈,哎呀,真的没有必要,我只是条件艰苦,无父无母罢了,呵呵。你的名字很好听呀,夜尽·星荧,又容易记住,还很帅气呢。你可能觉得来意不好,但这并非是这个名字的问题,只是你在意的过往罢了。与其改变这表面的形式,不如让之有着更好的寓意,让她听起来和想起来都是那一样的美好。是不是呢?夜尽·星荧。”“啊?”主动找人说话的星荧本来就很罕见了,还更是被人说得羞住了嘴,这样的场面不得不让另二人倍觉有趣,便是笑呵呵地深瞧了一眼,见之面红眼低,手上的动作也是漫无目的,就俩个回头,自个儿偷着乐了。

香仪乐完也有自己的疑惑,就向任一问道:“啊,对了,你说你是从天华迁徙的队伍中脱离的,但据我所知,有这样的事情便只在十年前了,且只有两支队伍,一个去了迦沙,一个到了迦楼,你不会是这其中的一个吧?莫不成,你原本就是要来迦楼,来我们天一城的吗?”“哈哈,很可惜,但我应该是前往迦沙的那一支。”“哦,那这么长时间,你就没有去找过什么线索吗?看你的样子应该也有这个精力的吧。”“是啊,以前有过这样的机会,但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或者说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迦沙境内的几个移民的据点也到访过,但没人认得我,更远的地方既去不了,也没了意愿。本来就不抱期待,何况那时候的思想也不大成熟,心境也不是很稳,我不辞而别,遇见了一队熟知的商贩就随他们回到了天华,后面就再也没有为这个事情而上心了。”“那你现在还想知道吗?人总是要落叶归根的吧。”“哼哼,不想了,有没有所谓的归处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得让心灵得到安稳,如果可以的话,哪里都是一样的。这么多年,我也有些了解自己了,我与他们很不一样,况且独立的时间太长了,若是突然受限于一个群体,还真的不知能否适应呢。”

“啊?那这里呢?你是什么意思呢?你难道并不愿意来我们这儿的吗?”“哈哈,没有那么多的意思啦,我只是随遇而安,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罢了。你们能够接受我,我自然是很乐意的。一个独行者,未必会拒绝在夜晚中为他开门的人?大家都以自己为出发点这才是关键,而不一定要在意甚至强迫他人去做什么。如果我的接受能使你们满意,那么,你们的善意也会成为我的幸福。”

这明明是一个陌生人,虽然他说了很多自己的事情,但还是很陌生,可又好像于他认识了很久,是因为互相倾述的过往交织在了一起吗?他太过的自然和真诚了。可能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人,除了没有谈论到的,应该与之心理所想的是一模一样的吧?这不需要去求证什么,人就是会这样感觉。什么人才能如此毫无顾忌地向他人描述着真实的自己呢?可能只有那些不停审视自己的人吧。反复地解剖、不断地捶打,熔炼了一遍又一遍,如果,你还能承认并认可那是自己,那么,你就真的是自己了罢。

香仪没了话语就看向另外俩人,她们却也只是沉默,便不再能问些什么了。该有的流程也都走完了,虽比之设想的要耗时太多,但却更加的丰富和触动;香仪没能料到大家能这样热情地谈论着自己的经历,更没想过自己也会这样地投入其中,大概吃喝的满足也会感染到心灵吧。桌上的饭菜消耗得差不多,脚边的酒桶也已是空了,但,香仪觉着自己可能还饿着,或者还很渴,又或者觉得不大暖和,总之就是觉着如果就这样结束,那真是太平淡、太可惜了。香仪摇着酒杯,向大家问道:“还要不要再来一些?”任一并不作声,但两名女生却舔舔嘴唇、咽了口水,便是有些犹豫,不过,渴是真的有些渴了,也就应了。

又是一轮新酒斟满,但大家望着这甜美鲜艳的液体却提不起精神,似乎这时候摆在面前的是一杯清水或许更好。香仪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碰着酒杯的手却没有将之拿起,头脑有些昏沉,身体有些疲倦,肯定是有点醉了。见没有人作声,莲依也觉着不好,说笑时就可以说笑,安静时大家就都只会安静了,是很熟呢?还是不熟呢?就好像之前再热情也是过场而矣。想到如此,莲依突然有了主意,便冲着香仪说道:“香仪香仪,要不你来唱那首歌吧?我来这里可就听你唱过一次呀,他们可没听过呢。”“啊?哪首呀?”“就是那首呀,大家都能跟着唱的,就是公会长开始唱,然后让你接着唱的呀。”“哦,这个呀。好吧,我来唱吧。星荧应该是听过的,任一嘛,你听听看就知道了。”

香仪抿了一口酒润润嘴唇,思索停顿了一小会儿,便开始唱道:“残破废墟,硝烟生起;辉煌的过去,也会瞬间剥离。愚蠢墓地,贪婪祸起;无上的宝玉,也会被人唾弃。”声音低沉颤抖,语调也哀婉悲凉,似乎在描述一场动乱后的景象,但随之一转声音又嘹亮高亢起来,则是唱道:“又是这,铁与锈;不变的,血或泪。金币散落,动荡的烈火。迷失魂魄,呼喊的沉默!”到这里一段缓和,声音再次降了下来,起伏和变化也减弱了很多,却不是之前的悲哀之意,而是一种痛恨和决绝掺杂其中,乃唱道:“本是圣人的国度,招来了残忍嫉妒。行军慷慨的商路,践踏了感恩富足。记录文明的宝物,编纂了勇者祝福;荣耀心灵的高呼,崛起了鲜红守护!”一段充满力量的长音产生了共鸣之感,莲依和星荧也不能自已地开始跟着弱弱的唱了起来,则是道:“不要悲伤逝去,不要挽留;不要愧疚期许,不要害怕。从来只有胜利是生命的代价!哪有消亡值得付出?”这里,跟唱的俩人因为控制不住,已经有些破音了,但饱满的情感却是没有丝毫地违和,三人继续哭唱道:“起来,我们的战士;起来,我们的孩子。别哭泣,别为我伤心,别忘记来我的葬礼。向前走,向那里长大,向着你应有的光明!”一段嗡鸣的肃静过后,仍是歌唱,但却像宣誓一般,香仪起了个头,三人又分外坚决地唱道:“战啊,战!杀啊,杀!战到胜利!杀尽侵略!再去,看啊……”无比温柔的收尾,带来无比回荡地想象,可能歌声是结束了,但歌唱的人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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