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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先生的意思是舅舅的意思?你们是准备让我拒了李家婚事?”楚琙眸光微冷,语气却像在说别人的事一般。
牛先生立时道,“殿下误会了,”他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一声,“李次辅是太后娘娘好不容易为您寻得的强援,三爷高兴的很,直说太后娘娘有眼光呢,只是吧,太后娘娘这老毛病是又犯了,事儿都没成呢,就开始往您身边塞人了。”
因为朱家满门都毁在建昭帝手里,即便朱季永和郭太后达成了协议,但朱家人提起来郭太后心里还是有怨的,言语间更谈不上多尊重。
“所以呢?”楚琙唇边浮上一抹几不可见的讽笑,“舅舅是什么意思?”
“咳,听说闻渊家有位小姐性子温良敦厚,三爷想着,既然要先纳侧妃入府,不如连闻小姐也一起收了,也省的郭家姑娘在王府一家独大,”牛先生用余光偷觑着楚琙的脸色,这些年他们不论明示还是暗示,甚至直接送了貌美多才的女子到楚琙身边,都被他给拒了。
但楚琙能登大位,甚至能顺利长大,都离不开朱家的护佑,牛先生觉得送一个与朱家有旧的侧妃入府,并不算为难楚琙。而且闻姑娘又不姓朱。
“太后娘娘已经将郭琪送到玉虚观去了,”楚琙没想到闻渊居然和朱季永有来往,“现在正是咱们需要李次辅支持之时,我连着纳两位侧妃入府,先生觉得李次辅会怎么想?”
牛先生踯躅片刻,讷讷道,“李次辅久经宦海,这点子事想来不会放在心上的,”他有些说不下去,他们觉得李家是门绝好的亲事,其中有一条,不就是李庭兰是李显壬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至亲嘛。
楚琙心里默默算着要多久才能到陕州,“若我猜的没错,舅舅是准备让闻渊入阁的吧?”虽然礼部大宗伯天然会该入内阁,之前的段丙和也是五位阁老之一。但建昭帝对闻渊还持保留态度,并没有让他入阁。
牛先生颔首,“三爷确实是这么打算的,而且闻渊比李次辅年轻十多岁,资历却不差旁人什么,所以……”朱季永的计划是让闻渊在李显壬之后做新朝的首辅的。
怪不得当年靖安侯被称为“朱半朝”呢,一个勋贵外戚,还是被抄家流放的,心里眼里却将后十年的官场格局定好了,楚琙心中微凛,“若是这样,那闻家姑娘就更不能入王府,李次辅虽然行事低调不争,但先生仔细想想这些年他可曾真正吃过亏吗?”
牛先生不说话了,为了能辅佐好楚琙,他可是将大晋朝堂上叫得上名号的大臣们的履历扒了一遍,他们的为人行事,甚至政绩阴私,几乎做到信口拈来,这位李阁老更是他调查的重中之重,楚琙说的没错,能在宋旭涛那样刚愎之人手下安坐次辅之位十年,看似淡然无争实则分毫亏都不吃的李显壬,又怎么会是个好相与的呢?
就像这次,不论是他们留在京城的人,还是郭太后的人,都没发现卢瀚要来伏杀楚琙,李显壬那边却送来的消息。想到李庭兰身后不止有个商丘李氏,还有平江叶氏,牛先生一不小心捻断了好几根胡须,“我会写信和三爷仔细商量的”
“只是您的子嗣并不只是您一人之事,”到底有些不甘心,牛先生忍不住再次劝道,“即便不能从高门纳个侧妃入府,殿下也应该请太后娘娘为您选几个合心意的身边人。”
楚琙眼中讽意更深,“先生觉得皇上乐见我子孙满堂吗?先生不要忘了,太子虽然是国本,但若皇上执意要立晋王,便是我嫡子嫡女俱全,也与事无补。”
见牛先生终于不说话了,楚琙长吁口气,将心中的躁意压下,李庭兰特意跑到陕州来必是有极重要的事要和自己说,却不知道她要和自己说什么?关于婚事自己是问过她的意思的,楚琙记得很清楚,李显壬的信上没有明确的答复,那现在她是来给自己答复的吗?
李庭兰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紫陌,“你确定?”
紫陌肯定的点头,“这几日清泉让我歇着不必过来,但我是个闲不住的,没事就往凤凰山那边瞎转,没想到居然看到卢瀚下山了,我见他居然是往东来的,便直接抄了近路赶在了他前头,没想到真的在城门口蹲到他了。”
“他们不是在凤凰山等着秦王的人吗?”李庭兰有些想不明白卢瀚为什么突然离开,“只有卢瀚一个人吗?”
紫陌点头,“进了城人多,我就跟在他的后头,见他从来福客栈里牵出一匹马骑上就出城了,我和小二打听了一下,说是前几日他们给了银子让他们帮着照顾的马匹。不过只有四匹。”
原来人家曾经在陕州城里停留过,李庭兰都有些庆幸她们来的够低调了,没兴师动众的县里的人去接,“那就是卢家兄弟们都还在山上,而卢瀚一人往京城方向回了。”
阳氏想了想道,“他们这样被抄的人家,尤其是武将,朝廷不会真的置之不理的,卢瀚应该是怕他走太久了被人发现,这边有他四个儿子在,想来也不差他一个。”在阳氏看来,四十许人的卢瀚,自然没他几个年轻力壮的儿子能打能战。
李庭兰颔首,“嫂子说的有理,这里往京城去,快马也得两天,祖父那边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阳氏一直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最好直接将他抓了,然后送到凤凰山底下,看那那些狗胆包天的儿子下不下来!?”
李显壬确实已经做好了准备,任卢瀚怎么乔装改扮,京城里认识他的人都不在少数,他甫一入城,岳同这边就得了消息。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李清告诉他说卢瀚必然会回来一趟,让他只管守株待兔,但人家还真没坑他,岳同看着一脚踏进院门便被李显壬派来的高手直接拿下的卢瀚。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多余。
“你们?”卢瀚有院子里扫了一遍,顿时肝胆俱裂,“人呢?她们人呢?”
岳同有些同情地看着被捆成粽子的卢瀚,他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卢瀚了,“咳,你别急,一会儿我就送你和田夫人相见,你放心,我们也没有委屈你的家人,等令公子们都回来了,相信上头一定会给你一个说法。”
“你是谁的人?”卢瀚已经冷静下来,他目光凶狠的瞪着岳同,“五城兵马司什么时候还做起见不得人的差使了?”
岳同挥手将手下的兵士将卢瀚给拖了起来,亲自拿了块抹布将卢瀚的嘴给堵上了,“我们五城兵马司捉到了京兆府衙门悬赏缉拿的要犯,这可是立了大功了,怎么在卢侯眼里成了眼不得人的事了?”
他一把将卢瀚的发髻给打散了,让他的长发垂下挡住他的面目,才施施然的往外走,路过建宁侯老夫人的住处时,岳同还不忘感叹一句,“我家在洛阳城也是老门老户了,说起来和你们建宁侯府还沾着拐弯亲呢,我说卢瀚啊,你做什么事之前,从来不都替亲戚们想想吗?当然,我们岳家应该算不进你的九族之中,但鲁老夫人和你的那些兄弟们冤不冤?当年你得势的时候,可是可着劲儿逮着你那几个兄弟们欺负,现在又要连累他们连个安生日子都过不上,你说你有脸下去见你们卢家的列祖列宗没有?”
卢瀚此时已经完全听不见岳同在说什么了,他只知道自己败了,而这个家若是没有他,即便是儿子们那里得手了,卢家也再无翻身的希望。甚至他们刚好可以做晋王的替死鬼。
“我要见你的主子,”卢瀚长叹一声,声音里透着绝望,但即便再绝望,他也希望能为儿女们拼一条活路出来。
岳同龇牙,他还真不确定李显壬会不会见卢瀚,“哈,卢瀚,这事我也不当家啊,这样吧,我先送你过去跟你妻儿们团聚,然后去问问上头的意思。”
“你主子是谁?难不成连告诉我的胆子都没有?”卢瀚冷冷道。
岳同不受他的激将,笑道,“不是不敢告诉你,而是我这样的小喽啰和上头隔着好几层呢,我怕人家根本不屑于见你这个手下败将。你说说你,好好的建宁侯不当,非要作乱,真是不作不死啊!”
“关键你都把自己一家子作到大牢里了,怎么还敢这么嚣张?”岳同歪头看着卢瀚,“你就没为妻子儿孙们考虑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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