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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要做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反正如果有人敢苛待我们叶家的女儿,我必是要双倍讨还的,”王夫人轻描淡写的甩开叶氏的手,“你还记得当年在老家的时候,吴中知府的女儿和你起了争执,他家是个什么下场吗?”
叶氏怎么会忘?也是那次,她深刻体会到了叶家在吴中甚至在大晋的地位,便是堂堂知府又怎么样?惹了叶氏的女儿,照样官位不保,甚至连那个她都记不清姓名的知府千金,听说也被夫家退了婚事。
“可庭兰是我女儿,这些年就算是我对她有所疏忽,不,我是更偏爱福娘一些,可她是姐姐,不该让着妹妹一些吗?若是李家因为这个报复我们,是不是太不讲理了?他们要是敢,我,我就去,”叶氏咬着嘴唇,飞速的想着要怎么报复回去。
“你去做什么?跪在李阁老面前痛哭还是以死相胁?”王夫人无语的看了叶氏一眼,转而向许以尚道,“若你还将我们侍郎府放在眼里,那就管好你媳妇,老实呆着,若再兴风作浪,别怪我们叶家不认许家这门姻亲。”
说到这儿,她又冷冷补了一句,“今年年底就要京察,你能被调回洛阳也能再次外放,你要真是个聪明人,就收起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这两口子叫她今天狠狠丢了脸,王夫人也不再给二人留面子,“那个姓楚的破落户的事这是李家还不知道,若是李阁老知道了,哼!”
王夫人把话说的这么狠,江老太太哪还躺得住,她摁着桌沿直起身,“亲家夫人,你们可不能不管我们啊,老婆子承认,我并不喜欢庭兰,她毕竟不是我们姓许的,但我们许家老小对那个孩子从来没有不好的心思,这些年她吃的用的虽然都是李家送来的,可若是我们这些长辈但凡黑心一些,那些东西哪能落到她的身上?您说是不是?”
王夫人的目光在许福娘身上一扫,语气里满是讥诮,“敢情你们没有贪墨庭兰的东西还立了功了?”
“我家老爷的意思是:许家是叶家姻亲不假,李家也曾是叶家姻亲,若是以后许李两家再有纷争,叶家是必然躲不过的,但能做的也只是帮理不帮亲。”
一番话说完,王夫人不顾许以尚和叶氏的殷勤挽留,径直扶着丫鬟往许府外去,但她上了自家的马车,并不着急着走,而是一直守在许府门外,静静的看着李清领着下人往外抬箱笼。
等看到许以尚亲自送了何太太和李庭兰登上马车,又站在马车外面絮絮说了许久方才转身回府,而李府的马车碌碌前行,王夫人才叹了口气,下令回府。
王夫人支持李庭兰回李家,但并不希望她是以这种方式回去。可叶氏一而再的将把柄送到李家人手中,她这个嫂子也是回天无力了。
李家的阁老府在洛阳城东,马车走了半个时辰才在李府门前停下,因着早有家仆回去报信,何氏的马车一到,一旁的侧门便已经打开了,李庭兰她们又走了一半柱香的功夫,才在二门处停下。
李庭兰一下车,便有竹丝凉轿候在一旁了,何氏招呼着李庭兰上轿,“你祖父在外院致中堂呢,咱们先去给他老人家请安。”
李家人丁单薄,李显壬的妻子过世之后,李显壬便直接住在了外院,偌大个李府内宅,其实只住着何氏一家五口。
李庭兰最近一次回李府,还是过年的时候,而且也是来去匆匆,这次终于回家了,她索性将轿帘挑起,一路走,一路欣赏着府中的风景。
李府外院阔大疏朗,并没有多少房屋,倒是一路浓荫蔽日极为凉快。见李庭兰好奇的张望,跟在轿子旁边的李清笑道,“咱们府上人少,你祖父又忙于朝政,我呢,”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拿扇子抵了抵头上的乌纱,“你二叔我没多大本事,也不是个爱折腾的,这些年家里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他一指不远处的一片竹林,“那边听竹院你瞧见了没?是你父亲当年的书房,里头的布置还是你父亲当年的样子,等你有功夫了就过去看看。”
李庭兰还是第一次知道父亲的外书房叫听竹院,“嗯,谢谢二叔告诉我,改日我过去给父亲上柱香。”
“你父亲书房里书也挺多的,你要是想看,也可以拿去看,你祖父从来不禁我们去你父亲书房借书的,他老人家说书就是给人看的,若是白放着,反而是浪费了。”
见李庭兰愿意和自己说话,李清挺高兴的,话也不免多了起来,“还有,你祖父也喜欢女孩子读书,你二婶儿,”他轻咳一声,瞟了一眼前头的轿子,小声道,“是跟着你一位姑祖母长大的,就学持家了,勉强认得几个字,你祖父知道之后,老大的遗憾,说是读书明礼不能分男女,如今庭萱也跟着单先生上课呢。”
“这样啊,”李庭兰眼睛亮了,“祖父真是这么说的?”
李庭兰跟着叶氏学过认字写字,后来许福娘大了,叶氏便请了女先生的,但学的都是女四书,李庭兰看评论区说了,那些东西就是要把女人教傻的,还说男人学什么,女人也应该学什么,李庭兰已经大了,不好再去跟着先生学习,但李显壬能这么说,肯定不会像叶氏那样拘着她,不许她看那些“杂书”,“那我以后也去听竹院借书看。”
李清虽然是靠着李显壬才恩荫个举人功名,但他到底是读了十几年书的人,天然对喜欢读书的晚辈有一种亲近感,听到李庭兰想读书,忙道,“听竹院你随便去,那边到底是外院,如今咱们府上还住着几位要参加明年春闱的族亲,你若是过来。先使人打个招呼。”
“嗯,谢谢二叔,我晓得了,”李庭兰甜甜一笑,读书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且她也不考状元。倒是她的婚事迫在眼前,李庭兰可不相信许以尚会就此罢休,还有那个晋王和谢寒雨,想到这会儿谢寒雨这会儿应该还在乡下,李庭兰眯眼看着听竹院墙外的那么绿色,现在一切都来得及。
李显壬虽然才年过五旬,但人极瘦,头发业已白了一半,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有苍老一些。他看到孙女回来很是高兴,但他是个深沉人,捋须受了李庭兰的大礼,方含笑让她坐下,仔细打量了李庭兰的气色,但他并没有急着问李庭兰为什么会突然回来,只道,“回来就好,你的院子你二婶已经安排好了,这里是你的家,若是里头的布置你不喜欢,只管和你二婶儿说。”
李庭兰已经不是任事不懂的小孩子了,李显壬虽然没和她聊太多,但她还是从他强压激动的声音里听出了他的欢喜,不过近乡情怯,她也不知道该和祖父说些什么,便起身乖巧的应了,跟着何太太出了致中堂。
来日方长,她和祖父有的是好好聊聊的机会。
李庭兰九岁上李显壬已经命人将她的院子给布置出来了,只是这位一向心有定算的次辅没想到,他这一等,居然又等了五年多才将孙女接回。
李庭兰的院名清芫,和何太太住的住院并不远。李庭兰有限的几次到李府请安,也曾经在自己的院子里小歇过。她内心里极爱这处院子的,不止是因为这处院子极为宽阔,她最喜欢的是院中那一处用老榆木搭起来的花架,此时正是紫藤花最盛的时节,密密匝匝或浓或淡的花束垂下来,天然就成了一道通往正房的游廊。
何太太见李庭兰下意识的顺着花路往前走,便知道她不让人清扫地上的落花是对的,“我猜着你们小姑娘指定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她又往后一指,“你院子后头还有一个小门,你平时要是想去咱们园子里走走,顺着后头的路半盏茶功夫就到了。”
李庭兰还不知道原来她的院子还有后门,笑着应了,不论是跟着许以尚在任上,还是回到洛阳,许家的宅子都十分的狭小,没有李府对比且还罢了,但前世李庭兰也是当过几年康王世子妃的人,醒来重回猗兰院的时候,真的是看到满院子的丫鬟婆子挤在一处就觉得头疼。
清沅院虽然只有三间正屋两间耳房和东西两间厢房,但却比平常的屋子要宽敞阔大的多,三间正房一明两暗,堂屋正中一架十二扇鸡翅木象牙花开富贵屏风,屏风前是一张紫檀木的罗汉床,左右各立着一架紫檀杆的羊角宫灯,罗汉床左右各摆了两对紫檀玫瑰椅,不用问便是清沅院待客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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